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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折夏的宿舍申請下來了。
她開始打包自己的行李。
其實也沒什麼能帶走的,每個季節兩套來回換洗的衣物、三箱二手市場淘來的專業資料,還有一些瑣碎小物件。
裴祁深從房間出來時,正看見她蹲在地上收拾。
他胸口一緊,大步沖過去,語氣急促:
「你要去哪兒?」
桑折夏剛想開口坦白,就聽見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你就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離開我還能去哪兒?!」
她小心翼翼維護的尊嚴,被裴祁深一擊即中。
最親密的人,永遠最清楚戳對方哪裏最痛。
桑折夏蹲在那兒的身影似乎有些顫抖,他忽然反應過來,桑折夏還能去哪兒?肯定是在爲出國做準備。
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太重,裴祁深有些語無倫次:
「我不是那個意思…」
見桑折夏連衣架都往紙箱裏塞,他忙轉移話題:
「這些破玩意兒就不用帶出國了吧,你甚至可以什麼都不帶,反正我都給你買。」
桑折夏沒有解釋,只沉默地收拾着東西。
她最近的態度實在冷漠,裴祁深不免有些惱。
早餐只準備自己的。
也不拉着他看周末電影了。
不過她無父無母,身邊連個知心朋友都沒有,他是她全部的依靠與寄托。
偶爾的誤會與爭吵,根本不可能撼動他們十多年的感情。
桑折夏離不開他,他無比堅信這一點。
家裏壓抑的氛圍讓他心裏莫名升起躁意,於是決定出去找朋友。
走之前,桑折夏沒有像從前一樣問他去哪裏。
連他告別時主動親吻她額頭,都被她假裝低頭找東西躲過。
他冷哼一聲,頭也不回便走了。
原本還打算告訴她個好消息,對她出言不遜的項權最近急得求爺爺告奶奶。
他爲幫她出頭,不惜低頭去求那個從不正眼瞧他的裴家長子,暗地裏給項家的新項目使了不少絆子,
也算對自己這段時間冷落她的補償。
想到自己爲她做了那麼多,桑折夏卻整天沒個好臉色,裴祁深握緊方向盤,把油門踩到了底。
公寓內,桑折夏剛用透明膠條封好行李,就接到一個陌生來電。
電話那頭禮貌客套,說是裴少爺的父親想請她去一趟裴家老宅。
目的大概就是電視裏演的那樣,甩她張空白支票,加上「配不上我兒子」之類的貶低。
她可以拒絕,但想起裴氏最近有資助孤兒院的計劃,還是輕聲應下。
去之前,在街頭的水果店挑了個兩百多的水果禮盒。
半山別墅群私密性極高,她經過三輪問詢才被保安放進來。
又抱着禮盒整整爬了半個小時才到88號的裴家老宅。
管家開門,上下打量她幾秒,遞給她一雙藍色鞋套。
接過她手裏的禮盒後隨意扔在角落。
她強行壓抑住內心的不悅,跟在管家身後。
無論裝潢陳設有多令人大開眼界,她也始終目視前方,不卑不亢。
裴父年過五十卻保養得極好,穿着面料上乘的polo衫,正在練習室內高爾夫。
「第一次來吧,沒怯場,挺好。」
裴父說話之餘扔在揮杆,連個眼神也沒給她。
桑折夏不清楚裴父把她叫過來的意圖,索性直奔自己的主題。
「裴總,聽說您正在考慮做公益事業提升企業形象,希望您能優先考慮我們孤兒院,畢竟您兒子也是在那裏長大的。」
裴父笑了笑:
「你這孩子,目的性還挺強,是個聰明人。
「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讓我資助孤兒院可以,和祁深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