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學!”
越珵犯倔，之前姚氏怎麼哄都不肯。
只有越瑀會對她發火，越珵氣的很，也不黏着這個“狠心”的兄長了，從他身上鼓搗鼓搗爬下來拱到姚氏懷裏，埋頭不看兩人。
“上學很好的。”姚氏拍着她小小的背，用言語寬慰她受傷的小心髒。
這兩年，因着越珵母子之間關系總算緩和不少。姚氏從前也不知道自己的二兒子性子如此霸道，明明是個溫文爾雅的讀書郎，偏偏嚴厲的時候一臉肅殺，比他哥哥都像武將。
越瑀定的事情，尋常不改變心意。越珵又是他從一丁點兒看到這麼大，越珺公務繁忙，跟着他舅舅做事，回來的少，越瑀便自覺的擔當起兄長的責任來。
可惜姚氏總也護着，老王妃時不時就要接了越珵過去玩上一陣子，越瑀有心管教最後也落空。不過雖然越瑀嚴厲，從來也沒少疼這個小妹，親自給她畫像，生病時親自照看。
也正是因爲陪的時間多。
越瑀太懂越珵吃哪一套了。
越珵再沒聽見越瑀出聲，探出頭來看，只見越瑀沉默的看着她。“妹妹不去上學，以後成了文盲怎麼辦呢，人家會說哥哥不好，沒有把你教好。”
越瑀生的好看，輕輕蹙眉，平添一絲脆弱。
越珵三歲多大的時候發高熱，差點就沒了，老王妃請了三位太醫來都無濟於事，越瑀當時剛被授官正是幹出一番事業的時候，知道她體弱又生病急得當街縱馬回來，守了她兩天兩夜沒合眼。
等到越珵一醒來看到他，他面色白的像紙，眼睛裏全是血絲，越珵抱着他就哭。
越珵總是想起那一日，那點倔對着越瑀總也犯不起來。
“我上學，哥哥不難過。”
越瑀看到她這樣，又想起她小時候病弱躺在小床上的樣子，心裏一酸，只面上鎮靜的跟姚氏說。“女師我親自讓人去請，母親放心，課業定然不會太繁重。”
姚氏應了，越瑀事說完了起身就準備走，紫芙把人送出了門。越珵靠在姚氏懷裏，看着窗外越瑀的背影慢慢走遠直到消失在廊後，悶悶的問道，“娘，哥哥今天來不來吃晚膳?”
晚膳裏有羊蹄筍，冬瓜蛤蜊湯，鬆鼠鱖魚，都是越瑀愛吃的。
姚氏知道她心裏想越瑀，畢竟她小時候就愛賴着他，兄妹感情甚好。越瑀做了官，陪越珵的時間就少了，自然不免失落。
“哥哥只是去換身衣裳了，一會兒還來的。”姚氏摸着女兒可憐巴巴的小臉，心裏直嘆息。
她不說，姚氏做娘的哪能不知道呢。其實這孩子還是有點渴望父親的惦記的，越珵小分不清楚，姚氏卻知道越珵如此依賴越瑀，一部分是因爲兄如父的這種感覺。
姚氏又想起某一日，瓊芳看見越珵躲在花蔭處看越崢，越崢親自抱着越琇到芩姨娘處，一路上跟越琇說話玩笑。回來越珵情緒就不高，飯都沒扒兩口就說困了。姚氏摸她的小臉，心疼的跟什麼似的。
姚氏與越崢如今涇渭分明，中年與夫君離心自問從來沒有後悔過。只那一日，姚氏才生出一點悔意，不過不是後悔與越崢撕破臉，而是後悔與他成親。
可憐了她的孩子，有父卻似無父。
越珵聽見姚氏的回應，總算興致又好了些，又開始張羅着明日跟老王妃出遊的事。
老王妃很疼她，越珵人雖小心裏卻明白的很。說句不好聽的話，比起她正經的祖母老夫人，還要更愛她重她一些。
越崢芩姨娘都不是蠢人，知道姚氏將來婚嫁大事上不會特意照顧越琇，便整日裏想着怎麼讓老夫人更加喜歡越琇一些，好讓老夫人出力。芩姨娘不得老夫人喜歡，越崢卻跑得勤快，幾乎日日下了官府便回去抱了越琇給老夫人看。
人心都是肉長的，老夫人一點一點看着越琇長大，何況芩姨娘再不好，越琇也還是她親孫女，再說越崢畢竟是她的長子，愛屋及烏。老夫人嘴上不說，心漸漸就移了。
越琇的周歲宴，辦得極大，跟她這個嫡出大小姐也就差那麼一個名號的事兒。姚氏惡心他們一派家庭和睦的樣子，但身爲主母，不得不站出去會賓客。
就爲了這個，老王妃怕她受冷落，特地把她從越家接到王府，哪怕她那時還不懂事。
“可憐的珵兒，咱不搭理他們這種貨色 ，老祖母疼你。”老王妃抱着兩歲半的她，浩浩蕩蕩帶了一大批下人，坐着王妃的儀仗，在陪都四處逛。
連吃越家恩德粥的乞丐都被王府“搶”到王府那條街上，好吃好喝的請了一整條巷，說是爲老王妃積福，弄得越府的粥場門庭冷落成了笑話。
第二日，老王妃果然派了人來接，一個穿着深褐色長袍的老嬤嬤來的。這位曾經是宮中的女官，後來家中出了變故，只好求到了宮外侍奉貴人，兜兜轉轉成了老王妃的身邊人。
這位嬤嬤姓胡，自從王府中有了越珵的院子，她就隨侍左右。
胡嬤嬤心裏特別喜歡這位小主子，她在宮裏浮浮沉沉這麼些年，見過的人比樹下的螞蟻都多。
越珵小姐，侯府貴女，是姚廣恩姚大人的嫡親外甥女，後來又成了老王妃的心尖尖。這樣高貴的身份，卻沒有被養的嬌縱，對待她們這些下人也從不發脾氣。
胡嬤嬤年紀大了，受不了那些折騰人的主子，這樣的小主子遇上了也是她的福分。
“小姐，王妃讓老奴來接您了。”
越珵自覺的噔噔噔跑到她身邊，伸手，讓她抱起來放到馬車上。
因爲是王府的規格，馬車很大，裏頭吃的玩的一應俱全。
姚氏看着她樂成這樣，笑罵道。“小沒良心的，有了好玩的就忘了娘。”
越珵似乎心有所感一般，從馬車的車窗裏探出半個腦袋來，小手招的歡快，“娘，我回來給你帶佛手梅子吃!”
姚氏大爲感動，欸了一聲，走上前拿帕子給越珵擦了擦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