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臉上堆起笑容,滿是討好的道:“滿倉叔,我要二斤米糊,欠的酒錢和米糊錢我明天給您。”
“明天給?”王滿倉面色一沉,犯起了難。
“滿倉叔,我女兒餓的哇哇大哭,已經一天沒吃飯了,鍾然上一頓也不知是道什麼時候,您在幫我一次,算我求您了!”
眼瞅着王滿倉不願賒賬,江秋急的差點跪了下來。
“哎”
聞言,王滿倉嘆了口氣,他也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
看到江秋這混小子竟然破天荒的知道顧着妻女的死活了,臉上急切也不似作假,心不免軟了下來,說着便轉身拿起袋米糊放在了窗台上。
“拿回去喂孩子吧,要不是看在你老婆孩子可憐成那樣,這次我肯定不給你賒。”
拿起迷糊,江秋心裏滿是感激,千恩萬謝之後,瘋一般的往家裏跑去。
“鍾然,我買來米糊了。”
他回到家中,妻子正抱着女兒坐在床沿,面如死灰的盯着屋外,雙眼空洞的發呆。
聽到聲音,鍾然下意識的轉頭,轉而目光就落在了桌上放着的那袋米糊上。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以爲出現了幻覺。
可轉頭看向江秋,正在灶台邊手忙腳亂的燒水,飄滿屋子的煙氣,又讓一切那麼真實。
“鍾然,你看着點鍋,等水開了多沖一點米糊,你和彤彤都吃點!”
“對了,晚上要下暴雪,千萬不要出門。”
“我出去再找點吃的,你一定要等着我回來!”
說完,江秋往灶台底下添了不少柴火,起身不舍得看了妻子一眼後,急匆匆的又出了門,朝着村外小鬆山的方向跑去。
看着眼前的一切,鍾然愣在了原地,她望着桌上放着的米糊,和冒着熱氣的灶台,總覺得一切都不太真實。
從來沒有管過自己和女兒死活的江秋,竟然破天荒的,真的買來了米糊。
我真的沒有在做夢嗎?
鍾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江秋不僅買來了米糊,竟然還親自幫自己燒了開水。
頂着寒風與飄雪,江秋緊趕慢趕,用了將近半小時才堪堪來到了小鬆山腳前。
可還未來得及上山,他便在山腳處遇到了村裏的村民。
“陳哥,下這麼大雪,你在這裏做什麼?”江秋打量着身前這略顯生澀的熟悉面孔,臉上有些詫異的打了個招呼。
“村東的七叔在山上出了事,被護林員發現了。”
“他跑到咱們村裏喊了幾個後生上山,我們廢了老半天的功夫輪換着背,這才把他老人家給弄下來。”
順着陳建國指着的方向看去,江秋果然看見幾個後生正滿頭大汗的往山下走來,其中一個身上還背着個老人,身上衣服破破爛爛,處處染着血跡。
“咋流了這麼多血?”江秋眼皮子一跳,心也跟着懸了起來。
“哎,不清楚啊,聽說是家裏斷了糧去山上碰碰運氣,我們找到他的時候就已經斷了氣。”
談起七叔死因,陳建國滿臉都是惋惜,他嘆着氣搖了搖頭,最後目光又落回了江秋身上。
“對了,下這麼大雪,你跑這裏來幹什麼?”
“額”
驚聞噩耗,江秋一時有些語塞,可看到他那有些不自然的表情,陳建國也不傻,自然明白了他想要做什麼。
“江秋,你可別想不開,這個冬天咱們村裏就沒好過的人家,家裏沒糧咱就少吃點,可不能爲了兩口吃的,不把性命當回事,”
“前些日大雪封了山,山上那些野物也沒東西吃,現在可凶得很,七叔他老人家打了大半輩子的獵,這都折在了山上,你可得掂量清楚。”
“陳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家裏已經斷了糧,現在連一口吃的都沒了。”
“這雪還不知道要下幾天,與其在家裏等着餓死,不如去山上碰碰運氣。”江秋雖然認同陳建國的說法,可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苦衷。
而這時,那幾個輪流背着七叔的後生此時也走了過來,幾個人聽到江秋要去山上碰碰運氣,臉上皆是露出驚訝表情,都覺得這小子是要去送死。
“建國,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別管他了,這雪越下越大回村還得走四五裏的路,咱們還是抓緊趕路吧。”
其中一個後生瞥了江秋一眼,顯然並不待見他,說完就推搡着陳建國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聽到這話,江秋有些尷尬,看着幾人的背影和已經沒了呼吸的七叔,心裏不免開始忐忑。
可想起妻子臉色蠟黃,骨瘦形銷的憔悴模樣,和餓的哇哇大哭還在襁褓之中的可愛女兒。
他無比清楚,此行有無論有多麼危險,就算賭上性命,自己也沒有任何退縮的理由。
咬了咬牙,江秋朝着幾人下來的方向走去,一邊走着一邊在心中暗暗祈求七叔的英靈保佑自己。
他沿着足跡走了許久,起初雪地上還只有腳印,而現在每走幾步,便能在周圍看到散落在四處的血跡。
“奇怪了,東西呢?”
又往前走了很遠,看着愈發狼藉的地面,和地上斑駁的血跡,江秋臉上納悶起來。
剛才在山下,他清楚記得七叔身上並沒有背着獵槍,幾個同行的後生手上也沒有一個拿着東西。
槍既然不在他們身上,便一定遺留在了山裏,可惜直到現在,江秋也沒有找到事發的第一現場。
前世,作爲一個長期潛伏在毒販窩裏的臥底,江秋對自己的身手極爲自信,槍法自然也彈無虛發。
可現在他身上沒有任何家夥防身,就連遇到了什麼也不清楚,心裏不免開始發怵。
滿心戒備的沿着痕跡小心翼翼的又往前行進了百餘米,江秋才終於在雪地上發現一連串的雜亂腳印。
仔細看了幾眼後,他本就懸着的心,差點跳出了腔子,槍沒找到不說,自己竟然還碰到了狼群!
江秋心裏一涼,猛地抬頭看向前方,七八頭了灰狼正圍着一只野豬進食。
這一抬不要緊,七八雙眼睛瞬間也盯了過來。
幾乎就在一瞬間,氣氛降到了冰點。
江秋眼皮子一跳,緊跟着頭皮發麻,連頭發都炸了起來。
他身體立馬微微前傾,張開雙手做防御動作,目光死死的盯着前狼群,此時莫說逃跑了,他就連眼皮子他都不敢眨一下。
因爲他清楚,只要自己稍有露怯,死的恐怕比地上那只僅剩的一半的野豬還要淒慘。
人狼相視,場面一度僵持。
對峙持續了五六分鍾,直到狼群中有幾只逐漸按耐不住,本聚在一起進食的灰狼竟開始散開,緩慢的朝着江秋圍來。
壞了!
看到狼群動作,江秋大呼不妙,他此刻根本不敢回頭,更不知道背後偷摸溜過去了幾只。
但他清楚如果繼續僵持下去,最後自己肯定會被這群畜生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咬了咬牙,深呼幾口氣,江秋不敢繼續再拖,他保持着現在的動作,緩慢的後移,朝一顆約莫兩人粗的大樹退去。
因爲在那樹下,他終於看到了那把心心念念的獵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