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枯戮山的訂婚儀式,果然沒超出維茲的預料——滿是肅殺,又透着股詭異,詭異裏還摻了點揍敵客家獨有的、硬核到不行的浪漫。
沒有吵吵嚷嚷的賓客,只有家族核心成員,再加幾個資格最老的管家。
場地選在主宅最隱蔽的宴會廳,燭火搖搖晃晃,把每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冰冷的石壁上,活像一場秘密集會。
維茲和伊爾迷穿着那套“耐撕裂、防毒素”的訂婚禮服,肩並肩站在中間。流程簡單到讓人發指:
交換信物——伊爾迷送了套特制念釘,維茲回了把自己打磨的匕首,倆物件都實用得過分。
接着在家族譜上籤字,最後由席巴宣布婚約成立。
全程下來,伊爾迷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仿佛只是完成了項日常任務,連眼皮都沒多眨一下。
維茲倒有點緊張,籤字的時候,手都差點握不住筆,總覺得自己在籤什麼賣身契。
他偷偷瞄了眼伊爾迷,正好對上對方的視線。伊爾迷的貓眼在燭光下格外深邃,裏面好像藏着點……滿意?
儀式一結束,基裘夫人就激動地掏出手帕(誰能解釋下她爲啥有手帕?)擦不存在的眼淚,電子眼亮得快閃瞎人。“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們揍敵客家最完美的組合終於成了!”
席巴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成果”。桀諾爺爺則笑眯眯地拍了拍倆少年的肩膀,語氣輕鬆得像在祝賀他們找到合租室友:“以後就是一家人啦,要好好相處哦。”
最讓維茲無語的是訂婚宴席。菜看着精致,營養也均衡,可味道……還是熟悉的“維持生命體征”風格,吃不出半點煙火氣。
唯一不同的是,每個人面前多了小杯據說藏了多年的佳釀——當然,未成年人只能淺嚐一口意思意思。
伊爾迷端起自己那杯,看了看,又轉頭看了看維茲,然後非常自然地把自己杯子裏那點酒液,全倒進了維茲杯裏。
維茲:“???” 這又是啥操作?
“酒精會影響神經反應速度。”伊爾迷一本正經地解釋,語氣跟在分析任務風險似的,“你喝就好。”
維茲:“……” 合着我看起來像神經反應速度能隨便造的人?他盯着杯裏多出來的酒,哭笑不得。這算……揍敵客版交杯酒?
訂婚儀式後的日子,好像也沒啥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倆還是一起訓練,一起出任務,一起吃飯——伊爾迷依舊執着地把不愛吃的菜撥給維茲。
硬要說有啥不一樣,那就是伊爾迷的“所有權”意識,好像更理直氣壯了。
就像現在,維茲在藏書室查資料,伊爾迷坐在對面,手裏捧着本厚厚的《大陸毒物圖鑑》,可目光總時不時飄到維茲身上,跟雷達似的。
當負責打掃藏書室的年輕男仆第三次“路過”維茲所在的區域,目光第三次“不經意”掃過維茲低頭看書的側臉時,伊爾迷“啪”地合上了書。
“你,”他看向那男仆,聲音平平的,卻帶着無形的壓力,“調去獸欄。現在就去。”
男仆臉“唰”地白了,連問都不敢多問,立馬躬身退下,跑起來的速度堪比逃命。
維茲從書裏抬起頭,無奈地看着伊爾迷:“他又怎麼了?”
“他看了你三次。”伊爾迷重新打開書,語氣跟說“今天下雨了”似的平常,“頻率太高,意圖不明,有潛在風險。”
維茲扶着額頭嘆氣:“他就是個打掃衛生的!”
“風險和職位沒關系,只看意圖。”伊爾迷抬眼看他,眼神認真得過分,“你現在是我未婚夫,需要更高的安全警戒級別。”
未婚夫……這三個字從伊爾迷嘴裏說出來,帶着種奇怪的鄭重感。維茲臉頰悄悄發熱,趕緊低下頭假裝看書,心裏卻有點莫名的甜。行吧,這醋吃得雖然沒道理,但……好像還不壞?
幾天後的下午,下着蒙蒙細雨,訓練臨時取消了。
維茲窩在房間窗邊的軟榻上,看着窗外被雨水打模糊的山景,手裏無意識地擺弄着伊爾迷送的訂婚禮物——那套念釘。
釘子被打磨得格外光滑,尾部還刻着細微的、屬於伊爾迷的標記,摸起來有點硌手,卻很安心。
門被輕輕推開,伊爾迷走了進來。他手裏拿着個小盒子,不是平時裝薄荷糖的那種,而是個更精致的木匣,上面還雕了簡單的花紋。
“給你的。”伊爾迷把木匣遞過來,語氣沒什麼起伏,卻不像平時遞任務文件那麼隨意。
維茲疑惑地接過,打開一看——裏面是對款式簡潔的黑色耳釘,材質看着很特殊,在昏暗的光線下泛着淡淡的幽光。
“這是?”他拿起一枚,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通訊器,改良版的。”伊爾迷解釋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木匣邊緣,“定位更準,信號更穩定,防水防幹擾性能也提升了。必要的時候,還能釋放微電流麻痹近距離接觸的人。”
他頓了頓,補充了句,聲音輕了點:“我也有同樣的一對。”
維茲捏着耳釘,心裏忽然軟了一下。這禮物太“伊爾迷”了——實用,還帶着點藏不住的掌控欲。
可他看着伊爾迷那雙好像藏了點期待的貓眼,突然懂了這背後的意思:這是另一種聯結,比婚約更具體,比念釘更私密。
“幫我戴上?”維茲把耳釘遞回去,指了指自己的左耳。
伊爾迷愣了一下,好像沒料到他會提這要求。他接過耳釘,指尖因爲常年用念釘,帶着點微涼的薄繭。
他慢慢靠近維茲,動作有點生澀,小心翼翼地找耳洞的位置,生怕戳疼他。
兩人靠得特別近,呼吸都能纏在一起。維茲能聞到伊爾迷身上淡淡的味道,混着雨水的清冽和他身上特有的冷意,意外地好聞。
伊爾迷的指尖偶爾擦過他的耳廓,帶來一陣細微的癢意,從耳朵一直傳到心口。
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戴好。伊爾迷稍稍退開,盯着維茲的耳朵看了幾秒,點了點頭:“可以。”
維茲摸了摸左耳上的耳釘,冰涼的金屬貼着皮膚,卻好像帶着伊爾迷的體溫,牢牢釘在了他的生命裏。
他拿起另一枚耳釘,對伊爾迷說:“低頭。”
伊爾迷很順從地低下頭,柔軟的黑發垂下來,掃過維茲的手背,有點癢。
維茲踮起腳,仔細地幫他把耳釘戴在右耳上。這過程比他想的要難,得一邊穩住手,一邊注意別弄疼伊爾迷。
戴好後,伊爾迷直起身,抬手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新物件,貓眼裏閃過一絲新奇,好像在確認這東西是不是真的能用上。
“這樣,”維茲看着兩人耳朵上成對的耳釘,忍不住笑了,“就算隔得很遠,也知道你在哪裏了。”
伊爾迷盯着他的笑容看了幾秒,沒說話,然後伸出手——不是碰耳釘,而是輕輕揉了揉維茲的頭發。
動作還是有點僵硬,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自然,帶着點不易察覺的溫柔。
“嗯。”他應了一聲,聲音裏好像摻了點軟乎乎的暖意。
窗外雨聲淅淅瀝瀝,房間裏沒開燈,只有窗外透進來的微光。
兩人並肩站在窗邊,耳朵上的耳釘閃着同款的幽光,像兩顆小小的星星。
婚約是家族定下的契約,可這對耳釘,更像是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笨拙又真誠的誓言。
維茲想,或許和這個別扭又霸道的家夥綁定一輩子,也沒那麼可怕。
畢竟,他給的“糖”,雖然包裝奇怪,口味清奇,但……甜度好像剛剛好。
而他們都不知道,在主宅的另一頭,基裘夫人正輕輕撫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電子眼裏閃爍着比以往更狂熱的光芒,聲音又輕又期待:“很快了,我親愛的奇犽……你很快就會有兩個非常‘特別’的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