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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的侯府家宴。
顧辛澤邀請了數位與他交好的朝中同僚及其家眷。
席間言笑晏晏,魏如萊以半個主人的姿態周旋其間。
宴至中途,一位夫人拿起手邊的白玉酒杯,正欲飲酒,卻突然臉色大變,"哐當"一聲將酒杯摔在地上,指着那碎片渾身發抖。
"這...這是...前朝殉葬用的冥器!怎會在此!"
席間瞬間譁然!
所有賓客都驚恐地檢查自己面前的餐具,竟陸陸續續又找出幾件形制古怪、明顯是墓中陪葬的器皿!
宴席之上出現此等穢物,是大不祥,更是對賓客的極大侮辱!
"豈有此理!"一位脾氣火爆的武將當即拍案而起,"侯爺!此事必須給個交代!"
顧辛澤臉色鐵青:"今日宴席是誰操辦?"
管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戰戰兢兢地回話:"回...回侯爺,是...是夫人吩咐,說要用些...雅致特別的器物..."
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一直安靜 坐在末席的雲阿箬身上。
雲阿箬猛地抬起頭,對上顧辛澤冰冷審視的目光,她急忙辯解。
“我沒有吩咐過!”
說完,她就對上了魏如萊的視線,挑釁、幸災樂禍。
瞬間,她明白了一切。
"雲、阿、箬!"顧辛澤一字一頓,聲音帶着毫不掩飾的戾氣,"我原以爲你只是出身低微,沒想到你竟如此粗鄙不堪!連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嗎?我鎮北侯府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粗鄙不堪",這四個字如同響亮的耳光,扇得她耳畔嗡嗡作響。
席間衆人或鄙夷、或憐憫、或幸災樂禍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她身上。
魏如萊適時地站出來,柔聲勸道:"辛澤哥哥,莫要動怒,姐姐她...或許只是不懂這些......"
"不懂?"顧辛澤冷笑一聲,"她一個無知村婦,如何擔當得起侯府主母之責?今日起,雲阿箬貶爲賤妾,遷出主院!府中中饋,暫由魏公主代爲執掌!"
他竟連"賤妾"二字都說了出來!
滿堂寂靜,落針可聞。
貶妻爲妾,已是極大的羞辱,更何況是在大庭廣衆之下,用如此不堪的言辭。
顧辛澤似乎還嫌不夠。
他看向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雲阿箬,命令道:"還愣着做什麼?魏公主德才兼備,你以後需多向她學習。現在,給魏公主敬茶!"
一杯滾燙的茶水被塞到雲阿箬手中。
她的手纏着紗布,被燙得鑽心地疼。
嬤嬤壓着她屈辱地一步步走向魏如萊,魏如萊端坐着,嘴角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勝利者的微笑。
雲阿箬緩緩跪下,將茶杯舉過頭頂。
"魏公主,請用茶。"她的聲音刻意掩蓋住在發抖。
魏如萊優雅地接過,指尖"不經意"地一傾,滾燙的茶水潑了雲阿箬一手,浸透了紗布,燙得她傷口一陣劇烈的抽搐。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魏如萊驚呼,眼底卻全是惡意。
雲阿箬強行沒讓自己再次失態,她甚至沒有去看自己再次被燙傷的手。
尊嚴、身份、最後一點體面......在這一刻,被徹底踩在了腳下,碾得粉碎。
她聽着周圍隱約的竊笑,聽着顧辛澤對魏如萊溫聲的維護,只覺得周身冰冷。
原來,從雲端跌落泥沼,只需要他輕飄飄的一句話。
而她,連在泥沼中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