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姜華曦攥緊掌心,強迫自己忽略掉那些鋪天蓋地的嘲諷。
她仍懷着殘存的希望地看向楚易淵:
“是真是假,你派人去一看便知……”
可話還沒有說完,楚易淵就冷冷嗤笑。
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刺入她的耳中:
“夠了!你如今爲達到目的,連個理由都懶得去想了?”
姜華曦呼吸一窒。
她緩緩抬眸,視線觸及楚易淵冷得可怕的臉。
那懷疑的表情,刺得她體無完膚。
整整三年,她作爲一家主母,只主動提出過這一次要求。
卻要被他當着外人的面責問。
她本能想走,但父親的墓該怎麼辦?
臉面而已,她身爲人女,該妥善安置好父親。
姜華曦雙膝跪地,聲音嘶啞到快要聽不清尾音:
“求世子念在姜家和侯府的舊情……”
“舊情……呵。”
楚易淵刻意拉長了語調,起身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她。
“怎麼,做我的世子夫人還不滿足?”
“這一次想要我的玉玦,下一次是不是就要更大的權力?”
“還是根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借着此事逃離我?!”
他面色越發陰冷,見她一言不發,俯下身狠狠掐住了她的肩膀。
姜華曦吃痛想要推開他,卻被他禁錮在身前無法動彈。
“你別想離開!”
“姜華曦,你這輩子就是死,也得埋在侯府的墳地裏!”
他歇斯底裏,將她死死按在懷裏,神情已經瘋狂到近乎崩潰。
她投靠三皇子的那段時日,他每日都恨,恨不得拼上性命也要將她搶回來!
他絕對不會再放手!
姜華曦辜負了他,就應該用餘生來償還!
楚襄容從未見過楚易淵會因爲在意誰如此失控,她滿臉都是嫉恨。
連忙上前挽住楚易淵的手臂,柔柔勸道:
“兄長息怒,曦姐姐可能是真的需要你的玉玦。”
她再看向姜華曦時,眼裏閃過一絲精明的光芒。
“之前賜給雪團兒的玉佩,亦可代表兄長,不過雪團兒頑皮弄丟在了草叢裏……”
“姐姐若是真的有急事,肯定會樂意去找的吧?”
姜華曦順着她目光,看向荊棘叢生的草地,終是點頭應下。
“你莫要誆我。”
楚襄容看向了神色稍微緩和的楚易淵,說:
“自然,只是一個玉佩而已。”
時間緊迫。
她必須抓緊。
在水訊到來之前,給父親遷墳。
姜華曦咬緊牙關便一頭扎入草叢。
荊棘瞬間纏住她的發髻,泥土髒了衣裙。
這時深秋的冷風襲來,冷得她小腹一股絞痛。
長亭內,楚易淵側臉,看向了那個渾身髒亂地在草地裏翻找的身影。
她鬢發散亂,絲毫沒了世子夫人的氣勢。
他心煩意亂地移開視線。
看客們議論聲此起彼伏。
“世子夫人剛生產不久,爲了一枚玉佩連身子都不顧了?”
“若她不繼續僞裝下去,那還怎麼洗清自己貪戀權勢的嫌疑啊?”
楚襄容見楚易淵想要前去,立馬拉住了他。
“姐姐怎麼可能會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她誕下了侯府的嫡長子,那可是她下半輩子的倚仗。”
周圍的客人們立馬明白。
“做個戲就能保住世子夫人的位置,誰不樂意?”
“還是二小姐通透!”
楚易淵臉色更加難看。
兩炷香後。
姜華曦已經被荊棘叢劃得渾身是傷。
腹部因長時間勞作,疼痛愈發劇烈。
就在她伸出手去拿玉佩時,雪團兒逃跑時往她手上的傷口撓了一下。
她顧不得尖銳的疼痛,繼續追了上去。
但在踏出草叢的刹那,她往旁瞥了一眼,整個瞬間僵住,連呼吸都忘記了。
涼亭內,楚襄容緊緊貼着楚易淵的胸膛。
他捏住她的下巴,極盡溫柔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而周圍的看客們,都歡呼起哄。
那吵鬧的祝福聲,似一聲聲無情的嘲諷,將她扎得千瘡百孔。
三年來,楚易淵從不願在外人面前顯露和她的恩愛。
她想要與他同乘一輛馬車,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絕。
凡是有楚襄容在的宴會,他都不準她去。
怪不得。
原來每一次她不在的時候,他都和楚襄容如此曖昧親密。
楚襄容才是他真正喜歡的人。
他所有的偏愛和縱容,在此刻都有了答案。
當初他娶她,不過是因爲無法抗旨,被迫將她迎進門罷了。
許久,耳鬢廝磨的兩人才漸漸分開。
姜華曦捂住還在滲出血珠的傷口,淚水奪眶而出。
他恨她阻礙了他和楚襄容,所以才會這樣報復她?
可他分明說過,對這個名義上的妹妹,僅僅是爲了報恩。
姜華曦深吸一口氣,抹去臉頰的淚痕。
不重要了。
半月後,她就能解脫。
這裏的一切都和她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