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姜華曦拖着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去時,已是深夜。
途徑湖中亭時,聽下人說楚易淵已經回房歇着了。
她的目光落在楚襄容身上。
“玉佩呢?”
楚襄容抬起眼,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將懷中的貓兒舉高了些。
“雪團兒頑皮,我得先仔細瞧瞧它傷着沒有。”
一盞茶之後,楚襄容這才慢悠悠地道:
“姐姐,雪團兒餓了,我得帶它去吃飯。”
她緊握着拳頭,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你說過會把玉佩給我。”
“給不了。”
楚襄容嘴角揚起笑。
她一怔,隨即就要去找楚易淵時。
楚襄容立馬阻止她,語氣裏滿是戲謔:
“是兄長不讓我給你的,像姐姐這般貪慕權勢之人,爲達目的,最會做戲了。”
“此次若輕易給了,下次還不知要索取何物。他說,你一直都很虛僞,讓我千萬別信你。”
姜華曦喉嚨一哽。
虛僞?
楚易淵打心底就沒信過她!
可這段感情,是從楚易淵向她告白開始,她始終顧忌他們之間的身份,一避再避。
家世懸殊的兩人,注定不會有好下場。
可楚易淵冒着被趕出侯府的風險夜夜來尋她,紅着眼向她承諾。
“我才不管什麼家世!我愛的人是你,縱有千般流言也絕不會動搖分毫!”
當初就因爲他這句話,楚家遭遇危機時,她去給三皇子當妾也要保下他。
本以爲他能明白她的苦心,結果到頭來,他卻覺得她攀附權貴,虛僞至極。
“不過,”楚襄容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姐姐若是把雪團兒哄高興了,這玉佩我倒也不是不能考慮給你。”
姜華曦抬眸,見楚襄容不屑地輕笑。
“正好雪團兒的爪子又長了,你就跪下來,用你的背給它磨磨爪子吧。”
“我知道你父親墳墓損毀是真的,可你看我隨口胡謅,兄長就立馬信了,你在他心裏還沒我的貓重要。”
見她不動,楚襄容撇撇嘴看了眼外面:
“這雨越來越大了,說不定何時,那墓地就要塌陷,到時候伯父棺槨順着河流飄哪去了都不知道……”
姜華曦咬牙切齒,舌尖滲出一絲腥甜。
雨勢漸大,湖中亭的青瓦被雨點砸得噼裏啪啦作響。
已經容不得她再猶豫了。
她將翻涌的屈辱咬碎了往下咽,緩緩屈膝,跪了下去。
雪團兒跳到她背上,似是覺得有趣,尖銳的爪子隔着衣料抓撓着她的皮膚。
刺痛傳來,她疼得忍不住顫抖。
楚襄容身邊的丫鬟們上前死死按住她。
“快點啊,這就受不了了?”
“怕是平時擺主母架子擺慣了吧?”
楚襄容在一旁,大笑着欣賞她的狼狽。
長時間的跪姿和寒冷,讓本就虛弱的姜華曦支撐不住,脊背微微塌下去。
楚襄容起身走到她跟前,毫不留情踩上她的手背,用力碾了碾。
“給我清醒點,雪團兒還沒玩夠呢!”
手背傳來鑽心的疼痛,她悶哼一聲,額上滲出冷汗。
旁邊的丫鬟們見狀,爆發出尖銳的嘲笑聲:
“夫人爲了一塊玉佩都甘願跪着哄一只貓,怪不得當初會爲了權勢,自奔爲妾也要爬三皇子的床。”
“是不是隨便哪個世家公子的床,她都能爬啊?”
“二小姐說的好,爲了權勢就沒有她做不出來的事!”
……
不知過了多久,雪團兒終於膩了,跳下她的背跑回去。
姜華曦強忍着痛撐着站起來,朝楚襄容伸出手。
“滿意了?把玉佩給我!”
楚襄容似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般,瞪大了眼:
“那玉佩我已經送給東院門口的一條狗了,要不你去跪着求求它,看它給不給你。”
“姜華曦,你們寒門出身的就是下賤,當初你也是這般恬不知恥地勾引兄長的吧?”
“還想着靠孩子鞏固地位,簡直癡心妄想!”
她拽過姜華曦的頭發,作勢把她往湖邊拖。
姜華曦尖叫着拼命反抗,扇了楚襄容一巴掌。
周圍的丫鬟們嚇了一跳,紛紛上前來將姜華曦往外拖。
楚襄容氣得破口大罵。
“賤人,我說錯了嗎?”
“孩子生下來又怎樣,還不跟你爹一樣是個短命鬼!”
她想要開口反駁,臉卻被按進水裏,冰冷的湖水瞬間淹沒了口鼻。
熟悉的窒息感讓她分外恐懼,好不容易,她折騰半天才掙扎出水面。
可下一刻,楚襄容跌了下來,壓着她一起再次沉入水裏。
一時水花四濺,耳邊只有楚襄容的尖叫聲:
“姐姐你爲何要推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