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藿藿站在陌生的十字路口，看着眼前幾乎一模一樣的居民樓和商鋪
感覺腦袋裏的那點清明又要被混沌吞沒了。
本來手機就沒多少電
電量耗盡讓她最後的依靠也消失了。
“左轉……然後……不對，好像是右邊？”
她小聲嘀咕着，翠綠色的眼眸裏充滿了迷茫和焦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上學第一天就遲到，這得有多引人注目啊！
“廢物！連個路都找不到！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尾巴大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蘇藿藿抿了抿嘴
沒有像之前那樣下意識地道歉。
她強迫自己冷靜，目光掃過街角
落在了那個看起來有些邋遢、穿着老舊皮夾克、正靠在報刊亭邊抽煙的中年男人身上。
【還是找人問路吧……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這個念頭剛升起，身體卻像被釘在原地。
在原本的世界裏
她就是個有點社恐的人
主動向陌生人搭話，尤其是看起來有點“不好惹”的陌生人，簡直是噩夢級的挑戰。
現在疊加了藿藿本身自帶的膽小屬性
這種抗拒感被放大了無數倍。
真是要了老命啊！
蘇藿藿下意識地向前挪了半步，腳尖剛碰到不平整的地磚
就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了回來。
心髒在胸腔裏擂鼓，手心變得有些黏膩。
【不行……不敢……】
【可是不問路肯定會遲到……】
【萬一他很凶怎麼辦？萬一他不理我怎麼辦？】
腦子裏兩個小人瘋狂打架，而尾巴大爺的耐心顯然已經告罄。
“磨磨唧唧的幹什麼呢！小慫包！不就是問個路嗎？能要了你的命？你再不去，信不信老子直接替你問？”
尾巴大爺化作的青火虛影在她身後躁動地閃爍了一下，威脅意味十足。
一想到尾巴大爺可能用那種“友好”的方式去問路
比如直接燒了人家的報刊亭
蘇藿藿嚇得魂飛魄散。
相比之下
自己開口問路似乎成了唯一且不那麼糟糕的選擇。
【不能激怒尾巴大爺……必須去……】
強烈的外部威脅暫時壓倒了內心的社交恐懼。
蘇藿藿閉上眼睛
深吸一口氣
努力調動起體內那絲來自太虛劍氣的沉穩力量。
一股暖流劃過四肢
讓她顫抖的手指稍微穩定了一些。
她再次睜開眼
翠綠色的眼眸中雖然依舊盛滿了恐懼，但多了一絲破釜沉舟的決絕。
極其緩慢而又艱難地挪到了報刊亭前。
豁出去了！
中年男人似乎對她的去而復返毫無察覺，依舊眯着眼睛吞雲吐霧。
蘇藿藿張了張嘴
卻發現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
她用力清了清嗓子，發出的卻是一聲細微如蚊蚋的氣音
“那個……請……請問……”
聲音太小
連她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大聲點！蘇藿藿！你可以的！】
她在心裏給自己打氣，同時感覺尾巴大爺那灼熱的視線幾乎要在她背上燒出個洞來。
她攥緊了拳頭，用盡全身力氣，終於發出了稍微清晰一點的聲音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請問滄南市第二中學怎麼走？”
蘇藿藿感覺這句話幾乎是用喊的
當然
在旁人聽來，可能也就是正常偏小的音量
但對蘇藿藿而言，已經是社恐生涯的巨大突破了。
簡直就是蘇藿藿的一小步，人類文明的一大步
喊完後
她整張臉連帶着耳朵根都紅透了，低着頭不敢看對方
像是等待着命運的審判。
“二中啊？”
男人用夾着煙的手隨意指了個方向
“前面路口右拐，直走，看到個大潤發，旁邊那條梧桐大道進去就是。”
“謝……謝謝您！”
蘇藿藿連忙鞠躬，心裏記下路線，轉身就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就在她剛走出幾步的時候
那個男人身上的手機響起了那種特有的急促蜂鳴。
蘇藿藿腳步微微停了一下，被僞裝的耳朵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
那個男人接聽電話的聲音隱約傳來：
“喂？是我，老趙。”
“還沒找到？範圍已經縮小到這片街區了……”
“鬼面人的蹤跡最後一次出現是在這附近，都給我打起精神……”
“知道了，我這邊再看看，有消息立刻匯報。”
鬼面人！
蘇藿藿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有了猜測
現在在滄南市還能和鬼面人扯上關系的無非就是在滄南市活躍的守夜人136小隊
還是姓趙
那不就是趙空城嘛
但最令蘇藿藿沒想到的是，鬼面人現在已經在滄南市活動了
“小慫包，你在想什麼呢？”
“沒、沒有……啊，要遲到了！”
“知道了……我這邊再看看，有消息立刻匯報”，趙空城掛斷電話後，目光無意間又落在了那個剛剛問完路，正低着頭快步離開的嬌小背影上。
“這丫頭……”
趙空城把快要燃盡的煙蒂摁滅在旁邊的垃圾桶上。
他常年與各種危險的神秘打交道，練就了一種近乎野獸般的直覺。
剛才那女孩
乍一看，就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學生妹
甚至比一般高中生顯得更膽小、更怯懦。
臉色蒼白得像張紙
問個路聲音抖得跟篩糠似的，從頭到腳都寫着“我很好欺負”幾個大字。
這種款式的
他趙空城在街面上見得多了，大多是家庭環境不太好或者性格極度內向的孩子。
但是……
趙空城的眼神微微眯起。
就在剛才女孩鼓起勇氣大聲問路的那一刻，他似乎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協調感”。
那不是殺氣，也不是惡意，更像是一種……決意？
這種感覺很模糊
淡得幾乎讓他以爲是錯覺。
或許只是這丫頭緊張到極致的某種反應？
畢竟普通人被逼到絕境時，偶爾也會爆發出不同尋常的氣場。
“嘖，想多了吧。”
趙空城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可能是追查鬼面人壓力太大，看誰都有點可疑了。
一個迷路的高中小女生，能有什麼問題？
最多就是膽子特別小
容易受驚嚇。
他甩甩頭
眼下最重要的任務是找到“鬼面人”那個危險的家夥
確保這片街區的安寧。
與此同時
蘇藿藿幾乎是一路小跑，直到看見“滄南市第二中學”的鎏金大字和熙熙攘攘的學生人流，才扶着校門口的石柱微微喘息。
蘇藿藿看着眼前陌生的校園
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着因爲偶遇趙空城而狂跳的心髒。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
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只是一個略顯匆忙的新生
低着頭
匯入了涌入校門的人潮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