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同時我又緊張又害怕——
如果媽媽和哥哥現在去陽台，就會發現我已經死了。
他們一定會罵我是掃把星，故意在靈靈生日這天找晦氣。
這一夜格外漫長。
媽媽起來給靈靈蓋了三次被子，哥哥半夜出來喝了一次水，夏叔叔在客廳抽了兩根煙。
沒有人注意到、想起還在陽台的我。
第二天早上，媽媽準備早餐時，習慣性地擺了四個碗筷。
擺到第四個時，她動作頓了一下，又把那副碗筷收了回去。
“媽，小琪還沒出來。”哥哥喝着牛奶，漫不經心地說。
媽媽往陽台方向瞥了一眼：“不管她，肯定又在那裝可憐。”
靈靈揉着眼睛從房間出來，媽媽立刻換上笑容：“寶貝醒啦？今天媽媽送你去學校。”
他們吃完早餐，媽媽推開我臥室的門看了一眼。
“這麼早就去學校了？”
媽媽看着空蕩蕩的房間，皺了皺眉：“算了，不管她。”
我看着媽媽給靈靈扎好辮子，幫哥哥整理好衣領，三人一起出了門。
我在空蕩蕩的家裏飄蕩，看着陽光從東邊移到西邊。
下午四點，媽媽的手機響了。
她接起電話，語氣輕鬆：“李老師啊......”
突然，她的聲音變了：“什麼？小琪沒去上學？”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麼，媽媽的臉色越來越白：“不可能啊，她早上明明......”
她猛地頓住，顯然想起了今早看到的空房間。
掛掉電話，媽媽匆忙接上剛放學的靈靈和哥哥，火急火燎地往家趕。
在小區門口，他們遇上了我的同班同學趙雨晴——
那個總是欺負我，說我“沒爸的啞巴”的女生。
“阿姨，找孟琪嗎？”趙雨晴笑嘻嘻地說。
“我早上看見她去網吧了！就在街角那家。”
媽媽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她一把拉起靈靈和哥哥，頭也不回地往家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死不悔改！”
一進家門，媽媽就爆發了：“我怎麼會生出這種女兒！”
她沖進臥室，拿出夏叔叔昨天藏起來的小蛋糕，狠狠摔在地上。
“還給她過生日？她也配！”
媽媽又翻出我們唯一的全家福——那是爸爸還在時，我們一家在公園拍的。
照片上，爸爸抱着我，媽媽靠着爸爸的肩膀，哥哥在一旁做鬼臉。
每個人都笑得那麼幸福。
“咔嚓——”媽媽用剪刀把我的身影從照片上剪了下來。
“這次我絕不會輕易原諒她！”
“等她回來，看我怎麼收拾她！”
我站在媽媽身後，看着垃圾桶裏支離破碎的自己。
窗外又開始下雪了，陽台上的積雪又厚了一層。
第二天是陰天，我可以出門。
一早，媽媽就頂着黑眼圈沖進了學校。
我飄在她身後，看着她用力推開教務處的大門。
"老師，我要給孟琪辦休學！"
媽媽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裏格外刺耳："這孩子我管不了了，讓她在外面吃吃苦頭也好！"
班主任張老師驚訝地站起身："孟太太，小琪是個好孩子，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
媽媽冷笑一聲："她逃學去網吧，撒謊成性，心思惡毒！我這個當媽的都看不下去！"
走廊裏，趙雨晴突然經過。
媽媽立刻換上歉意的表情：
"趙同學，真是對不起。之前你和小琪鬧矛盾是我錯怪你了，肯定是我們小琪的問題。我也是最近才發現，這孩子表面裝得乖巧，背地裏竟然......"
媽媽的聲音哽咽了，"是我沒教好女兒，讓她成了個撒謊精。"
趙雨晴得意笑了，不明白爲什麼卻繼續添油加醋：
"我早就說過孟琪不是好東西。她經常偷我的文具，還在背後說老師壞話呢！"
張老師忍不住插話："孟太太，小琪在學校一直很乖，會不會......"
"老師您不用替她說話了！"媽媽打斷道，"我自己的女兒我清楚！"
我漂浮在半空，看着媽媽爲了討好別人，把我貶得一文不值。
曾經那個在我被欺負時，第一時間沖到學校爲我討公道的媽媽，如今卻當着所有人的面，把莫須有的罪名一個個扣在我頭上。
我控制不住地大哭起來，四周寂靜無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