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那道緊閉的玻璃門。
融化的雪水正從門縫裏滲出,在淺色地板上暈開深色的水漬,像極了某種無聲的控訴。
媽媽像是被什麼擊中,突然發瘋般沖過去:"小琪!小琪!"
她用力擰動門把,門紋絲不動。
"鎖壞了......"
媽媽語無倫次地拍打着玻璃,"爲什麼這麼巧,門就壞了!"
警察上前示意她讓開,用力撞向門板。
厚重的玻璃門發出沉悶的響聲,卻依然緊閉。
"讓開!"哥哥突然從廚房沖出來,手裏舉着斧頭。
在警察的協助下,斧頭重重劈向門鎖。
"砰——"
門終於被劈開。
陽台門被斧頭劈開的瞬間,一股混合着腐壞與融雪的氣息猛地涌了出來。
所有人下意識後退。
媽媽第一個沖進去,然後僵在原地。
春日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陽台角落那個蜷縮的小小身體上。
我還保持着拍門的姿勢,手指抵在玻璃上,仿佛只是睡着了。
融化的雪水浸透了我的睡衣,粉色裙擺上凝結着冰晶,皮膚上殘留着酒精過敏的大片紅痕。
"小琪......"
媽媽跪倒在地,伸手想碰我又猛地縮回,像是怕驚醒我。
"媽媽錯了......媽媽不該......"
她突然發瘋般撕扯自己的頭發:"我怎麼會忘了你!我怎麼會把你忘在這裏!"
哥哥手裏的斧頭"哐當"落地。
他一步步後退,直到脊背撞上牆壁:
"不可能......那天我明明看見......"
他猛地蹲下嘔吐起來,胃液混着眼淚滴在地板上。
夏叔叔緊緊捂着靈靈的眼睛,自己的臉色卻比紙還白。
小女孩在他懷裏不安地扭動着,小聲問:
"爸爸,姐姐爲什麼睡在陽台上?"
沒有人回答她。
警察蹲下身檢查我的身體,輕輕掰開我緊握的手。
"死亡時間大約在七天前。"
法醫站起身:"初步判斷是失溫而死,前段時間發的低溫預警,你們沒注意嗎?"
"七天......"媽媽喃喃重復,"那天是靈靈生日......"
她突然想起什麼,跌跌撞撞沖進客廳,從垃圾桶裏翻出被剪碎的照片。
她跪在地上,顫抖着拼湊我的身影:
"媽媽把你剪掉了......媽媽怎麼能......"
哥哥猛地抬起頭,看着角落裏我的身體,突然用拳頭狠狠捶向自己的胸口:
"都怪我......都怪我......那天我要是去陽台看看......小琪就不會......"
他的拳頭砸在胸口,發出沉悶的響聲,可他卻像感覺不到疼一樣,越砸越用力。
旁邊的警察連忙拉住他的手:
"冷靜點。"
哥哥猛地甩開警察的手,聲音嘶啞:
"那是我妹妹!我親眼看着她被關進去的!我讓她在陽台上待了七天!"
警察嚴肅地看向幾人:"請解釋一下,爲什麼孩子會被關在陽台?"
"我沒有關她!"
媽媽崩潰哭喊,"我只是讓她在陽台反省!那門鎖突然壞了,我怎麼會害我的孩子......"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最後變成無力的啜泣。
哥哥仍然跪在地上,死死盯着自己顫抖的雙手。
那些曾經強行灌酒的手指,此刻正不受控制地痙攣着。
春日的陽光透過破碎的玻璃門,照在陽台角落裏那個再也不會醒來的小小身體上。
融化的雪水在地板上靜靜流淌,像極了這個春天遲來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