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晴回懟完後,心情舒暢,也出門上工去了。
林曼那點嫉妒心思太明顯,完全不必理會。
比起她,蘇薇薇的動靜,才讓人不得不提防。
道歉一事過後,蘇薇薇看似收斂了。
但自昨天起,就總有層出不窮的流言:
關於自己,已經應下了和蘇薇微的廚藝比拼。
昨天蘇晚晴去儲物間拿東西時,就聽見幾個女工說:“蘇晚晴已經答應跟微微比廚藝了,但是怕輸,故意拖着找借口呢。”
“難怪,李主任去請了好幾個領導來當裁判,這下有好戲看了。”
蘇晚晴眼底閃過冷光。
蘇薇微這是見她回回不接招,直接堂而皇之地散播她答應了的消息。
這麼急不可耐啊……
蘇晚晴沒再去戳穿。
對付這種躲在暗處的臭老鼠,就得一次把它打趴下。
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正午的日頭正烈,食堂後廚的工作暫歇。
李主任拿着名單在門口吆喝:“下午的常規抽血檢查,提前到中午了,都跟我去醫務室。”
蘇晚晴剛把剩下的海貨歸置好,聞言擦了擦手,跟着人群往醫務室走。
海島的醫務室不大,白牆被曬得發燙,遠遠能聽見裏面傳來器皿碰撞的輕響。
蘇晚晴拿着檢查表,剛邁進抽血室,腳步頓住,滿眼驚訝。
陸硯怎麼也在這?
診療台前,陸硯背對着門口站着,軍綠色軍裝的袖口被挽至手肘,露出半截線條流暢的小臂,皮膚是冷調的白,襯得腕骨處一道淺褐色的舊傷格外顯眼。
那道傷約莫兩指寬,橫在腕骨上方,邊緣早已結痂淡化,卻仍能看出當初傷得極深。
此刻,正被一根碘伏棉籤輕輕擦拭着。
拿着棉籤的人,正是今早才挑釁完她的林曼。
林曼穿着幹淨的白大褂,指尖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易碎品,嘴裏溫聲叮囑着:“這老傷總不好,訓練時得格外注意保養,不然雨天容易發癢。”
陸硯微微頷首,抬手比了串簡潔的手語。
蘇晚晴看懂,那是“謝謝”的意思。
林曼眼角的餘光瞥見門口的蘇晚晴,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她放下藥瓶,拿起紗布時故意放慢動作,指尖若有若無地擦過陸硯的皮膚。
陸硯眉心緊蹙。
林曼抬眼看向蘇晚晴,語氣疏離:“同志,抽血體檢請在外面排隊。陸首長的傷耽誤不得,不能隨便打斷。”
這話裏的輕視和“宣示主權”的意味,蘇晚晴聽得明明白白。
她沒理會林曼的敵意,目光全落在陸硯腕骨的舊傷上,快步走過去,杏眼裏滿是關切:“陸硯,你怎麼受傷了?”
聽見她的聲音,陸硯明顯頓了頓,側過頭,漆黑的眼眸掠過她滿是關切的小臉。
陸硯微頓,在小本子上快速寫下:小傷,訓練蹭到的。
“蹭到能有這麼深的印子?”
蘇晚晴皺眉,剛想再問。
林曼突然抬手,對着陸硯打了一長串復雜的手語。
那些指尖翻飛的動作又快又密。
剛學手語沒幾天的蘇晚晴,只認出幾個零散的手勢,根本拼湊不出完整的意思。
陸硯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起,他看了眼皺着小眉頭、滿臉好奇的小媳婦。
沉默片刻後,才抬手回應。
他的手勢幅度不大,卻帶着沉穩的力道。
兩人無聲的交流持續了近半分鍾。
期間,林曼時不時抬眼瞥向蘇晚晴,眼底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像在炫耀“只有我能懂他”。
“在說什麼?”蘇晚晴抿着唇,有些不高興。
她想起前幾天,陸正明提到林曼時那心虛的模樣。
眼前兩人“默契”的互動,也足以說明。
林曼不止是認識陸硯那麼簡單……
陸硯的手勢一頓,側頭見她滿眼擔憂,筆尖在本子上頓了頓,才寫下:“無關緊要的事。”
避而不談。
神情疏離,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蘇晚晴鼓着腮幫,滿臉不高興。
爲什麼要用“無關緊要”四個字搪塞她呢?
有什麼不能說的。
蘇晚晴壓下心底那點失落情緒。
林曼見狀,適時地添了把火。
她語氣帶着熟稔的關切:“陸硯,你記得按時換藥,我晚上再過來看看。”
說完,她轉向蘇晚晴,下巴微抬,“蘇同志,現在可以抽血了,別耽誤後面的人。”
陸硯抬眸,漆黑的眼眸掃向林曼。
那冰冷的眼神裏,充滿了警告……
林曼渾身一僵。
蘇晚晴撇了撇嘴,徑直走到抽血窗口前坐下。
冰涼的針頭刺入皮膚,她忍不住側頭望去,正好看見陸硯轉身往外走。
他腳步沒有絲毫停頓,背影挺拔如鬆,那股渾然天成的矜貴裏裹着的幾分清冷。
仿佛這幾日拉近的一點關系和默契相處,都只是她的錯覺。
抽完血走出醫務室,正午的陽光晃得人眼睛發疼。
蘇晚晴沿着樹蔭慢慢走,心裏的失落像藤蔓一樣瘋長。
她知道陸硯性子寡淡,不擅表達。
可這種明顯“有事瞞着她”的感覺,還是讓她不舒服。
難道在他心裏,自己始終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連他的舊傷,都沒權知道。
蘇晚晴越想越憋屈,忍不住踢了踢路邊的小石子。
而且,剛剛要離開也不打聲招呼,就這麼直接走了!!
算了。
蘇晚晴對着空氣揮了揮拳頭。
晚點再找他算賬。
傍晚,蘇晚晴拎着一小袋東西回到家。
剛進門,就看見陸正明正趴在沙發上寫檢討。
見她進門,陸正明眼睛一亮:“嫂子,你回來了?今晚做什麼好吃的?要不要我幫忙?”
短短幾天,陸正明好像徹底被她的廚藝折服了。
一開始還嘴硬不承認,現在一到飯點,就屁顛屁顛地跟在蘇晚晴身後,等着被投喂。
蘇晚晴心情不好,瞥了他一眼,徑直走進廚房。
她把剛買的山藥、蓮子洗幹淨,又從壇子裏撈出泡好的銀耳,小火慢燉起來。
陸正明撓着頭,湊過來聞了聞:“嫂子,這是做什麼呢?聞着香香的。”
“養胃的甜湯。”蘇晚晴頭也不抬,“對了,你哥的手腕舊傷,是不是跟他以前的任務有關?還有他的厭食症……”
“什、什麼厭食症啊!”陸正明的臉色瞬間變了,支支吾吾地往後退:“我、我不知道啊嫂子,我哥從沒跟我說過這些!”
蘇晚晴抬眼瞥他。
陸正明眨了眨眼,想到什麼,小心翼翼地問:“我哥和你說的?”
蘇晚晴漫不經心:“我自己看出來的。”
陸正明拍了拍胸口,小聲嘀咕:“我就說,我哥怎麼可能會主動提起……”
不過,他看他哥的厭食症,好像好得差不多了。
這幾天他嫂子做的飯菜,他哥沒少吃。
回頭得問問林老師。
要是林老師已經把他哥的厭食症治好了。
老爺子知道了,肯定高興!
說不定一高興,還能大赦他最近闖的禍……
蘇晚晴眯了眯眼,上午那些零碎的畫面在腦海裏飛速閃過。
林曼熟練地擦着陸硯的舊傷,熟稔地叮囑他注意事項,還能跟他用復雜的手語交流……
她忽然靈光一閃,心裏頓時有了答案。
蘇晚晴指尖摩挲着杯沿,抬眼,狀似隨意地問:“林醫生是負責你哥厭食症的主治醫生?”
陸正明瞪着眼睛:“這也是你猜的?”
“行了,我知道了。”蘇晚晴不再追問。
林曼是陸硯的主治醫生。
這不是重點……
蘇晚晴頓住。
她突然反應過來。
陸硯從來沒跟她提過,有關他自己的事。
無論是厭食症,還是過去留下的舊傷……
蘇晚晴握着湯勺的手旋在半空。
說不失落,都是假的。
畢竟她以爲……
砂鍋中小火慢燉的甜湯咕嘟冒泡,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的眉眼。
“嫂子,火是不是有點大了?”陸正明湊過來,指着砂鍋裏微微溢出來的甜湯,小聲提醒。
蘇晚晴回過神,連忙把火調小。
“你自己看火吧,我出去散步。”
她把湯勺遞給陸正明,摘下圍裙搭在椅背上,轉身就往外走。
陸正明看着嫂子氣呼呼的背影,頓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