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裏出來時，日頭已有些偏西。沈硯之提着那本孤本醫書，趙靈溪跟在他身邊，手裏攥着那個裝薄荷的錦囊，兩人一路走着，誰都沒先說話。
“那個……”還是趙靈溪先開了口，聲音輕輕的，“餛飩好吃嗎？”
沈硯之側頭看她，夕陽的光落在她發梢，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他點頭：“很好吃，薺菜餡的，很鮮。”
“那就好。”趙靈溪鬆了口氣似的，臉上綻開淺淺的笑，“我第一次做，怕你吃不慣。”
“不會，”沈硯之看着她，認真道，“比我娘做的還多了點甜味。”
趙靈溪的耳尖一下子紅了，連忙轉移話題：“你抄的那個方子，真的對頭疼有用？”
“應該會有效果，裏面的川芎能活血，薄荷能疏風，很適合你之前說的偏頭疼。”沈硯之放慢腳步，“回去我就給你配藥，做成藥枕，晚上枕着睡，能舒服些。”
“謝謝你。”趙靈溪低頭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踢了幾下又問，“那本《千金方續編》，真的很珍貴嗎？”
“嗯，裏面有很多失傳的方子，對行醫人來說，算得上是寶貝了。”沈硯之想起書裏關於蟲毒的記載，“尤其是對處理一些特殊毒物，很有啓發。”
“那你要好好收着。”趙靈溪抬頭看他，眼神裏帶着叮囑，“別像上次那樣，把藥書隨手放在桌角，被風吹得頁腳都卷了。”
沈硯之想起自己確實有這毛病，忍不住笑了：“知道了，這次一定收好。”
說話間到了藥鋪門口，趙靈溪忽然從袖中拿出個小東西遞給沈硯之——是個用青線繡的書籤，上面繡着一株蘭草，針腳不算特別細密，卻看得出來很用心。
“給你的。”她把書籤塞到他手裏，轉身就往宮裏跑，“我先回去了，藥枕做好了告訴我一聲！”
沈硯之握着書籤站在原地，夕陽的光落在蘭草繡線上，泛着柔和的光澤。他低頭聞了聞，除了繡線的味道，還隱約帶着點薄荷香——想來是從那個錦囊上沾到的。
進了藥鋪，沈硯之把書籤夾進那本《千金方續編》裏，正好夾在“薄荷川芎飲”那一頁。他找出藥材，開始研磨、配伍，準備做藥枕。石杵研磨藥材的聲音裏，似乎都混進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甜味。
窗外的老槐樹沙沙作響，像是在笑着什麼。沈硯之看着藥臼裏漸漸變細的藥粉，忽然覺得，比起那些珍貴的孤本醫書，這枚簡單的蘭草書籤，好像更讓人心裏泛起暖意。
藥枕做好時，夜色已經漫過了藥鋪的窗櫺。沈硯之將曬幹的川芎、薄荷、白芷等藥材細細混合，裝進素布縫制的枕套裏，捏了捏厚度，覺得剛好合適，才提着往皇宮的方向走去。
趙靈溪住的偏殿亮着燈，窗紙上映着她低頭刺繡的影子，一針一線，動作很輕。沈硯之敲了敲門，聽到裏面傳來“進來吧”的聲音，才推門而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