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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堵着一口氣的黎書言最後還是回去了律所,決定就在休息室將就一晚上。
第十三次翻身後,她確定自己失眠了。
摸到床頭的手機,微博後台的消息還在不斷推動,隨手點開幾個都是對她的謾罵和詛咒。
關閉微博點開朋友圈,隨意翻看着,刹那間,指尖頓住。
她點開洛詩語下午發的朋友圈視頻。
視頻裏,周懿川正埋頭投入工作,洛詩語對着鏡頭裏的他笑的燦爛又曖昧。
下一秒,鏡頭一轉,一張熟悉的臉瞬間嚇得她從沙發上彈起。
周建業那個惡魔居然提前出獄了。
強烈的恐懼從骨子裏鑽了出來,黎書言下意識丟掉了手裏的手機,小跑着反鎖了休息室所有門窗。
她永遠也忘不掉那張臉,五年前周懿川去外地出差的某天,喝了酒的周建業拎着砍刀在凌晨一點闖進她的家裏。
寂靜的深夜裏,被一聲慘叫打破。
發酒瘋的周建業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一刀刺進她的心髒時,她清楚地看見他臉上那興奮又詭異的笑容。
“你個賤人,你敢害老子,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獄!”
周母聽聲音闖入房間時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才勉強救回了她的一條命。
心髒劇烈的跳動着,血液噴涌不停,像是在進行最後的狂歡。
可在聽見周母的呼救聲時,她還是拼着最後一口氣死死抱住了周建業的腿,爲她爭取了最後的生機。
手臂長的砍刀一下又一下刺入她的脊背時,她甚至清晰感知到身體裏血液的流失,意識也在慢慢消散。
最後的最後,她也沒有等到周母叫來的救援。
而是隔壁的鄰居看見了渾身帶血的周建業離開時才報了警。
那一次她被搶救了三天三夜,在ICU裏待了整整一個月。
出院那天,她沒等到警方的追責,等到的是周母跪在她的面前求她籤下諒解書。
她拒絕了。
因爲那一次的故意傷害,她拿到了更有力的證據。
終於徹底將那個惡魔送了進去。
她以爲她追求的正義終於救贖了周懿川,卻沒想到從始至終,他都在恨自己,恨她破壞了他的家庭,恨她逼死了他的母親。
帶着酸澀的淚水和強烈的不安不知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凌晨三點,一股刺鼻的濃煙將她熏醒,一睜眼面前便是無盡的火光。
律所裏本就很多紙質文件,這一刻助力火勢蔓延的更快,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時間。
滾燙的烈火灼燒這每一寸皮膚,她強忍着痛楚撥打了119,顧不得穿鞋她直直穿過火海,想要沖出去,卻發現律所的大門被反鎖了。
身後的大火像一只飢餓的豺狼猛地撲向她的方向。
滾燙的溫度燒傷了她身上的大片皮膚,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時,她無助地拍着門拼命地求助着。
濃煙嗆進鼻腔,她猛烈地咳嗽着。
餘光透過火光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卻還沒來得及看清就消失了。
最後的求生本能讓她再次頂着高溫跑進了衛生間,拼了命地將冰冷的水潑向自己的身上。
再醒來時,渾身都在叫囂着痛,耳邊傳來周懿川緊張的聲音。
“言言,你終於醒了。”
眼前地事物短暫的模糊後,她終於看清了床邊的人。
洛詩語正抹着淚滿臉擔憂的看着她,一旁的周懿川正滿眼心疼的地仔細用棉籤蘸着水點在她的唇邊。
病房的門口站着的身影與火光裏的身影無縫重合,一股恨意油然而生,雙手死死攥緊着被角。
“你好好休息,那場大火警方還在調查,你別焦急。”
怒火直沖大腦,直覺告訴她,那場大火的凶手就是周建業。
“你把他保釋出來了?”
帶着疑問的語氣卻讓人聽起來就是肯定的話。
周懿川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
沉默了兩秒後,他有些愧疚地開口解釋:“嗯,他在裏面改造了五年,我也不希望他最後老死在監獄裏,對我來說,影響會很大。”
對你影響很大,難道就沒想過對我的命也會威脅很大嗎?
一陣苦澀堵在胸口,腦袋疼地像是要隨時炸開一般。
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她閉上眼睛最後一次問了他:“我說是他放的火,你會相信我嗎?”
一瞬間,病房裏陷入沉默。
周建業看向她的目光帶着嘲諷和蔑視,像是在挑釁,只要他在,她就別想活。
沉默代替了回答,她對周懿川最後的愛意徹底泯滅在了那場大火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