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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言姐,那是川哥最後的親人了,你爲什麼非要逼他大義滅親,他一個人走到今天過的那麼苦,你爲什麼就是不想多一個人去愛他呢。”
洛詩語哽咽着勸解着,黎書言只覺得可笑至極。
周懿川從一無所有走到今天,有多苦她怎麼會不知道,畢竟那些苦是她一步一步陪着他走過來的。
曾經的承諾,只有她當真了,不顧一切的付出了。
最後卻換來身敗名裂,差點命喪黃泉的下場。
本就虛弱的身體在幾次三番的情緒翻涌下逐漸透支。
她緩了好大一口氣,才鼓起決心看向周懿川。
“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地插入周懿川的心髒。
他移開視線不再看她,仔細替她掖了掖被角。
“你現在還重傷,先好好養身體,我公司還有事,晚上再來陪你。”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周懿川都沒有再出現過,而僅僅兩個晚上,她就經歷了被忽然關掉心髒檢測儀,輸液管打結,氧氣瓶被拔的一系列問題。
而第三天中午,她因爲誤食特辣的辣椒面粥又一次被推進手術室洗胃。
本就胃病嚴重的胃經歷了又一次翻洗後變得更加敏感脆弱。
連着兩天,她幾乎靠着醫院開各種的藥物續命。
一周後的晚上,周懿川終於出現了。
彼時黎書言正坐在醫院的長廊裏,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針孔看的人頭皮發麻。
不到兩周的時間,她整個人瘦的好像只剩一層皮。
這一次,只有周懿川一個人來了,手裏還帶着一份餐盒。
回到病房,周懿川打開飯盒,熟悉的味道傳入鼻腔。
是她曾經說過最愛吃的玉米南瓜粥和蓮藕排骨湯。
上一次吃還是兩年前,洛詩語剛來到他們的家裏的時候。
爲了給她接風洗塵,平時忙碌的連自己都顧不上吃飯的周懿川硬是圍着廚房轉了三個小時,把所有的拿手菜都做了一遍。
“聽護士說,你晚上沒吃東西,我給你做了你愛吃的粥和湯,喝一點暖暖胃也好。”
他的聲音溫柔又低沉,恍惚間她好像又看見了當初那個一窮二白的周懿川。
那個時候他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顆唯她是命的心。
現在他什麼都有了,卻丟了最重要的。
黎書言愣了一下還是張開了嘴,任由他一勺一勺的喂着自己。
這份最後的溫柔就算是她對這份感情最後的道別禮吧。
“上周臨時去出了個差,沒及時回來看你,我拜托了詩語來照顧你,等你出院後去好好和人家道個謝。”
黎書言沉默着,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周懿川只當她是在鬧脾氣。
“法庭上詩語說的那些話也是無心的,她只是不想失去她的父親,這件事已經被我壓下來了,現在外面沒有人會再提這件事了,你的律所不會受影響的,別怕。”
“所以,到現在你都還是在怪我,怪我不該多管閒事,怪我害了你媽媽,害了你父親,害了你成了一個沒有人愛的孤兒嗎?”
原本緩和的氣氛,在黎書言的幾句質問下,瞬間變得壓抑。
周懿川垂眸不敢看她,眸底情緒翻涌,似乎在壓抑着什麼。
黎書言最後看了他一眼,隨即自嘲地笑了。
“是我的錯,你不用自責,那是你的父親,該怎麼樣也是你說了算的。”
話音剛落,周懿川終於抬眸看向了她。
“沒關系,我從來沒有想過不怪你。”
話音未落,黎書言只覺得心裏悶的難受。
當初一腔熱血哪怕是喂狗,至少都不會換來這樣的結局。
她拼了命幫他擺脫的噩夢,到頭來他卻大方的原諒了她。
真是可笑至極。
“言言,我們的婚禮還有一個月了,你要是不喜歡他,我會送他回鄉下,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再傷害你。”
那樣真誠的眼神黎書言不敢再看,她怕自己又一次心軟。
抽出周懿川緊握着的手,她緩慢躺下,沉默着閉上了眼睛。
是啊,明明下一個就是她期待你的五年的婚禮了。
明明按照計劃來說,她現在應該已經打贏了官司精心準備自己的婚禮了的。
可一切都毀了。
毀在洛詩語的那一句指向不明的話,毀在周懿川搖擺不定的偏袒,毀在她曾經的心軟和盲目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