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毓接過花燈和筆,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她的手,一陣酸麻順着指尖蔓延到心口。他連忙輕聲道謝,有些慌亂地在紙上寫下願望。唰唰幾筆將願望寫好,小心翼翼的折起來,放到蓮花燈的中央,點燃了蠟燭,將花燈輕輕一推,讓其順着河流而下。
"三哥!原來你在這裏!"一個輕柔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你怎麼到處亂跑,一轉眼就不見了,害我們好找……”她一眼便注意到了和鍾離毓牽手的女子。
幾個衣着華貴的人朝這邊走來,爲首的男子看到風泠鳶後,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他只覺眼前女子身份不凡。
鍾離毓又恢復了先前那般冷漠疏離的樣子,躲在風泠鳶身後,相牽的手卻並未放開。
“多謝小姐將三弟尋回。"鍾離初笑容和煦,眼神卻在鍾離毓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他沒想到,他那平時從不與人接觸的三皇弟竟也會這般。
鍾離毓今日會出來逛燈會,是父皇和黎娘娘好說歹說,磨破了嘴皮子,才讓他同意和他們一起出來。
“在下鍾離初,不知小姐名諱?”
“風泠鳶。”
風泠鳶頷首。錦瑟行禮。
“我是鍾離汐。”
“我是鍾離棠。”
二人眼睛放光,直勾勾地盯着風泠鳶看。
“鍾離景。”他拱手。
“今日有緣,不如一同賞燈,小姐可否賞光?”鍾離初輕笑道。
風泠鳶正要拒絕,鍾離毓卻拉了拉她的衣袖,竟似乎有些撒嬌的意味:“阿鳶……”
她便改了口,輕聲道:“……好。”抬手示意。“請……”
鍾離初等人看着鍾離毓,心下了然。
畫舫輕搖,水波瀲灩,碎了一地江月色。兩岸燈火如晝,千盞明燈倒映在水中,與星河爭輝。
笙歌隱隱,笑語盈盈,好不熱鬧。
風泠鳶順着鍾離毓手指的方向看去,波光粼粼的河面上蕩漾着無數盞逐水而去的花燈,每一簇螢火在漣漪間搖曳生姿,恰似一場沉入水底的流星雨,載着未訴的祈願,漸隱於水天交界處。
龍燈蜿蜒,焰火綻空,照得江面流光溢彩。舟行燈影裏,人醉畫圖中,此夜繁華,竟不知是夢是真。
遠處傳來更鼓聲,風泠鳶同他告別,“時候不早了,我先告辭了。”
“明日可以來找我嗎?”鍾離毓從腰上解下一枚精致的玉佩遞給她。
風泠鳶接過玉佩,只見正面精心雕琢着纏枝蓮花荷葉,背面刻着“毓”字。她默了默,將玉佩收進袖中,道:“鍾離芊芊,芊芊,那你明天可以告訴我爲什麼要取一個女孩子的名字嗎?”
“……好。”鍾離毓的臉上驟然升起一抹紅,迅速蔓延至耳根。
望着風泠鳶離開的方向,久久未動。
“三皇兄你……”鍾離棠直接瞪大了眼睛,旁邊的幾人更是驚得嘴巴都合不攏。
遠處,錦瑟低頭看着懷中的蓮燈,燈火已微弱,卻仍倔強地燃燒着:“小姐,這燈……會一直亮下去嗎?”
“燈總有燃盡的時候,就像生命每天都在消逝一樣。”
錦瑟不再言語,只是將燈護得更緊了些。她從小到大總是在得到又失去的路上無限徘徊,人是,物也是……所以總是格外珍惜得到的東西。
……
扶搖皇宮。
翌日,風泠鳶如約而至。
“宮門重地,閒雜人等,不可靠近!”
“宮門重地,閒雜人等,不可靠近!”
“爾等速速退避!”隱麟司都統橫刀立馬,肅然喝道。
甲胄鏗鏘聲中,隱麟司的十餘名戍衛立於朱漆大門兩側,手中陌刀映着烈日寒光,驚飛了檐角銅鈴上的宿鴉。
風泠鳶沒有動,抬頭看他,清冷的聲音從她口中吐出,“如何?現在……我能進了嗎?”從束腰上解下,將纏枝蓮花荷葉玉佩遞給他看,上面儼然刻着一個“毓”字。
“他是我朋友。”
隱麟司都統有些駭然,但還是硬着頭皮道,“站住!”他腰間鎏金橫刀出鞘,殺氣震落三丈外老槐樹上的枯枝。
“我們三皇子性情孤僻,很少出門,你怎麼可能是他的朋友?”隱麟司都統想來想去,實在想不起來還有哪家達官顯貴的小姐他不認識,於是,他更加確信風泠鳶是假冒的,手中的玉佩更是假的。
“還不速速離去!”
遠處,一頂轎輦緩緩出現,珠簾後傳出清冷的女聲:“這是怎麼了,鄭大人?今日宮門外怎的如此大肆喧譁?”
衆人行禮。
“這是怎麼回事?”
“冷霜小姐,這名女子吵着要進宮,我們正準備將她驅離。”隱麟司鄭大人抬手示意,“叨擾到您了,屬下這就……將她趕走。”
這位名喚‘冷霜’的小姐這才注意到風泠鳶,她深吸一口氣,愣了一瞬,很快便收回了思緒。
那是一張足以讓天下男人都爲之傾倒的臉……
“看人如此淺薄,扶搖皇室就調教出你們這樣的人嗎?”風泠鳶身上散發着冷意,淡然的看着冷霜。“扶搖冷家,不過如此……”
“放肆!一介小小庶民膽敢對我們家小姐如此不敬,你不想活了嗎?!”一名紫衣婢女頓時臉色大變,怒視風泠鳶,沉聲道。
“我再說一遍,他是我朋友。”
一瞬間,威壓降下。
隱麟司的人霎時跪倒一片。包括冷玉等人。
巨大的威壓將所有人壓制的無法動彈!
“他的眼神不好,想來你的眼睛……是好的吧。”風泠鳶蹲在冷霜面前,將玉佩舉在她面前,“不如你來看看呢……好好看看……”
這玉佩上有特殊的靈力徽記,是真的!
冷霜一驚,轉頭大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三皇子的貼身玉佩都不認識嗎,竟敢如此不敬?”
“什麼?這玉佩竟是真的!可三皇子很少與人交往,怎麼可能會自己的貼身玉佩給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冷霜也想不明白。
隱麟司司首鄭大人急忙道歉,“姑娘饒命啊,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您,還請姑娘恕罪。”
風泠鳶收回目光,抬腳便進了皇宮。
他們大口呼吸着空氣,殺意,一瞬間的殺意,讓所有人懼怕。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的男聲從身後方傳來,“那姑娘是誰,竟然讓我們冷大小姐吃癟?”
“我怎麼知道……”冷霜有些不耐煩,“謝望清,我說你……怎麼又就在旁邊看熱鬧?”
冷霜作勢要打他。
謝望清舉雙手投降狀,道:“冷大小姐,那姑娘涅槃境,我不過小小真神境可打不過她……”
“涅槃境!?”
“……還有她身上穿的是瑤州浮雲錦,綺羅秀色閣,萬金難求,你沒有注意到嗎?這樣的人非富即貴……可扶搖似乎沒有這號人物,難道是哪個世家不出世的小姐嗎?”
“真的?”
“我騙你做什麼?”
冷霜擺了擺手。
“蝶衣,今日宴會結束,告訴父親一聲……查一下是哪個世家的小姐。”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