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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屹川那邊傳來急促的刹車聲。
“老婆,你在店裏等我,我讓秘書把飯局推了,馬上過來找你。”
霍屹川只知道我和親生父母關系不好,早就斷了來往。
並不清楚我的過去。
聽着他緊張的語氣,我忽然改了主意。
“不用推掉,晚上我和你一起過去。”
掛斷電話後,我看着相機裏方才手抖按下的照片陷入沉思。
照片上媽媽皺眉,爸爸握拳,方意涵抱臂。
旁邊的狗伸出舌頭,和小時候的我一樣臉上寫滿討好。
他們不愛我,是我從小就明白的道理。
那時候,爸媽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你的生命是建立在方意涵的痛苦之上的。”
方意涵有重型再生障礙性貧血,一直匹配不到合適的骨髓。
爸媽走投無路之下生了我。
他們原計劃做完移植就把我送走,連戶口都沒給我上。
好不容易挨到做完手術,卻得到驚天噩耗。
我的骨髓在方意涵體內無法生成紅細胞。
方意涵餘生都只能靠定期輸我的骨髓血而活。
那時媽媽抱着幼小的方意涵,爲她未來即將遭的罪哭到肝腸寸斷。
爸爸雙目赤紅,一拳砸在牆上,痛斥老天爲何要如此折磨他的掌上明珠。
沒人注意到另一張病床上的我,早已嚴重脫水到發不出聲音。
那是我人生中能追溯的最早記憶。
極度的幹渴至此貫穿了我的整個前半生。
爸媽認爲是我非要死皮賴臉留在這個家,才導致方意涵無法痊愈。
爲了懲罰我,他們單獨把我的戶口遷了出去。
並給我起名“方多”,多餘的多。
我沒有自己的房間,一直睡在客廳,衣服也只能撿方意涵穿小的穿。
媽媽偶爾心軟,在分零食時給我一塊餅幹。
方意涵就會哭到缺氧,直到爸爸媽媽發誓全部的愛都只給她一個,
她才罷休。
我學着她的樣子,哭過鬧過,卻只能換來耳光。
那時候我敏銳地意識到,我能否得到愛,完全取決於方意涵的態度。
我開始竭力地討好她。
到了上小學的年紀,方意涵要求爸媽讓差兩歲的我跟她進一個班。
她對同學說,我是爸爸媽媽給她生的仆人。
幫背書包、跑腿、替做值日。
我任勞任怨。
我渴望被爸爸媽媽看見,渴望自己被視作這個家的一份子。
一個月一次的抽骨髓日,是我最期待的日子。
那天爸爸媽媽會守在我身邊,盯着我的血一寸寸流進袋子,再視若珍寶地捧去給方意涵。
那半個小時被完全看見的時光,足夠我在每一個當透明人的日子裏回味。
就在我以爲自己將永遠這樣生活下去時,變故發生了。
我意外考進了省重點高中的實驗班。
放榜日,同學家長大力拍着爸爸的肩恭喜道:
“你家小女兒真厲害啊!小小年紀能進實驗班。”
爸爸有些意外:“小女兒?”
他反應了一會才想起我的名字:“方多?”
媽媽驚訝地指向校門口:“還拉了橫幅,方多是第一名?”
他們第一次不用看罪人、看血包的眼神看向我。
爸爸甚至摸了摸我的頭,誇我做得不錯。
我身體仿佛過電,整個人像在夢裏。
以至於忘了去看方意涵的反應。
爸爸媽媽的笑容一直持續到回家,吃飯時才發現方意涵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