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頭響起了一串“稀裏譁啦”的椅子碰撞聲後，隨後是男人激動的聲音。
“妍妍......你，你終於想通，要回家了？”
“我就跟你說過，那許嘉木一看面相就不是什麼好人，但你非說已經跟人結了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那男人絮絮叨叨了半天都沒有提到正題，沈清妍只得出聲打斷。
“夠了，裴先生。”
“您還沒有回答我，同意還是不同意。”
“當然同意！”
得到那邊準確的答復後，沈清妍掛斷了電話，開始整理東西。
沈清妍踩着凳子，指尖剛觸到婚紗照的相框邊緣，就覺一股涼意順着指縫鑽進來。
這相框是許嘉木當初親自挑的，磨砂金邊裹着暖調的內芯。
那時她嫌他用金子做相框太奢侈，他卻理直氣壯道，
“要用就用最好！要把我們最甜的樣子，嵌在能留一輩子的框裏。”
她輕輕一抬，相框從掛鉤上滑下來，穩穩托在懷裏。
低頭時，正好對上照片裏自己笑彎的眼。
那天她穿魚尾婚紗，許嘉木西裝筆挺，在攝影師的起哄下低頭吻她的發頂，他耳尖泛紅，卻攥着她的手很緊很緊，貼在她的耳畔呢喃，
“妍妍，我是你的，這輩子都是。”
可這“一輩子”卻如此短暫，短到......還沒撐到第六個紀念日。
沈清妍撫摸着相框，卻不料摸到相框後的一處凸起。
她將相框反過來，便發現那相框背面竟內有乾坤。
還有一處小小的口袋一樣的凸起，插了一張五寸的照片。
照片上的二人分外熟悉，卻是年輕時的許嘉木和宋相思。
同站在一棵老槐樹下，兩人朝着鏡頭笑得很甜。
照片的左下角還有一行小字，那是許嘉木的筆跡：
［南方有喬木，北方有相思。］
嘉木......相思......原來是這麼個意思。
原來，他許嘉木喜歡的，一直另有他人。
可爲什麼......爲什麼又要和她在一起，又要和她求婚？
沈清妍失神了片刻，心頭說不出的苦澀。
隨後她走到茶幾旁，從抽屜裏翻出美工刀。
刀刃劃開相框背板的瞬間，木質纖維的脆響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刺耳。
她把照片抽出來，指尖在自己和許嘉木相扣的手背上頓了頓，隨即抬手，刀刃利落地從兩人中間劃開。
照片裏的笑容被劈成兩半。
她捏着屬於自己的那截，指腹用力到泛白，然後一點一點撕碎。
碎片落在垃圾桶裏，像撒了把揉皺的雪。
至於許嘉木那半，她貼心的將那張舊照片粘在了他的旁邊。
想來，他那般愛宋相思，自然更希望出現在他身邊的人，是她。
隨後將一整個相框掛回了原位。
沈清妍轉身去了衣帽間。
衣櫃裏掛着滿滿一排衣服，左邊是許嘉木的西裝，右邊是她的裙子。
打頭的那件香檳色的真絲裙，是去年她生日時，許嘉木帶她去巴黎買的，當時他抱着她轉了個圈，笑得驕傲又燦爛，
“我老婆穿什麼都好看，這件尤勝！這件到時候留着，我們金婚時再穿。”
金婚？
怕是過不了多久，他都要二婚了。
沈清妍諷刺的笑了笑，隨後就要將衣服丟到一邊。
卻在觸及布料時愣住了。
這件裙子的領口處，溼了一大片。
可她分明許久未穿過了！
想着，她拿到眼前，湊近了些，聞道了股中藥味還夾雜着濃烈的梔子花香。
是宋相思身上常年的味道。
沈清妍突然想起來，上周宋相思來家裏養病時，她曾在廚房撞見許嘉木拿了一塊抹布，慌慌張張往衣帽間跑。
當時他只隨口解釋藥灑了點，他去擦，她便也沒多問。
卻原來，他是來擦這條裙子的，卻連一句“裙子髒了”都沒跟她提過。
沈清妍伸手把裙子從衣架上扯下來，隨手扔在地上。
“清妍？你在幹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