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嗡——!
中央石碑那溫潤堅韌的青金色光芒,如同初升的朝陽,穿透了悟劍崖上彌漫的雲霧,也穿透了所有人心頭的驚疑!光芒越來越盛,越來越清晰,石碑周圍的空氣發出低沉而持續的嗡鳴,仿佛有古老的劍魂在蘇醒、在低語!
那股內斂卻蘊含着穿透萬古寂滅的堅韌意志,讓整個平台都籠罩在一種難以言喻的肅穆與震撼之中。
“這…這怎麼可能?!” 古寧俊朗的臉上,之前的傲然早已被震驚和一絲難掩的嫉妒取代,他死死盯着那光芒越來越盛的殘破石碑,手指無意識地攥緊,“那塊破碑…多少年了都沒人引動過!是誰?!”
他凌厲如鷹隼的目光,帶着王族特有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刀子般掃過平台上每一個修士的臉。
那些盤坐的修士,有的茫然無措,有的目露狂熱,有的則和他一樣充滿驚疑和探究,但無一例外,身上都沒有任何引動石碑的跡象,更沒有人流露出與那青金光芒契合的氣息。
“葉長老!此等異象,前所未有!定是有人暗中搗鬼!或是這石碑年久失修,出了差錯!” 古寧身邊一個跟班模樣的華服青年,立刻尖聲叫道,試圖將矛頭引開。
葉清玄長老沒有理會這些嘈雜。他負手立於崖邊,銳利的目光如同兩柄無形的神劍,穿透了人群的縫隙,精準地落在了平台最角落——那個盤坐在積灰蒲團上、穿着洗得發白的粗布灰衣、氣息微弱如同凡人的身影!
無塵!
葉清玄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是他!那個在第一關根骨試中,僅僅點亮微弱綠光、毫不起眼的散修!此刻,他依舊低垂着眼簾,如同老僧入定,周身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更沒有半分劍意流轉的跡象。與那光芒萬丈、嗡鳴不止的中央石碑,形成了極其詭異的對比!
“是他?不可能!” 林風站在葉清玄身後,順着師父的目光也看到了無塵,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一個根骨中下、氣息微弱的散修,怎麼可能引動中央殘碑?那碑上的裂天劍意,連我都只能勉強感應一絲皮毛!”
蘇雪冰冷的眸子也落在無塵身上,紅唇微啓,帶着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厭惡:“裝神弄鬼!定是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秘法,或是走了狗屎運,恰好觸發了石碑的殘存禁制罷了。螻蟻就是螻蟻,再如何蹦躂,也改變不了本質!”
葉清玄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更加深邃。他清晰地記得,在第一關根骨試時,這個叫無塵的散修,按上測靈石碑的手…穩得可怕。那眼神,平靜得…不像一個來求仙的年輕人,倒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嗡…嗡…嗡…
中央石碑的青金光芒仿佛積蓄到了某個頂點,嗡鳴聲陡然變得急促而高亢!光芒猛地向內一收,隨即轟然爆發!一道凝練如實質、高達丈許的青金色巨大劍影,自石碑頂端沖天而起!
劍影古樸蒼茫,劍身之上流轉着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一股撕裂蒼穹、洞穿萬古的磅礴劍意,如同無形的海嘯,瞬間席卷了整個悟劍崖平台!
“劍…劍影凝形?!”
“我的天!是裂天劍意顯化!真正的裂天劍意顯化!”
“古籍記載!唯有對裂天劍訣領悟到極深境界,才能引動此象!這…這怎麼可能?!”
“是誰?!到底是誰?!!”
驚呼聲、尖叫聲響成一片!所有人都被這恐怖的劍意壓得喘不過氣,修爲稍弱者更是臉色煞白,連連後退!
古寧身前三尺藍芒在這浩大青金劍影面前,如同螢火之於皓月,瞬間黯淡失色!他臉色鐵青,身體微微顫抖,那是被更高層次力量壓制後的本能反應,眼中充滿了屈辱和瘋狂的嫉妒!
“肅靜!” 葉清玄一聲蘊含金丹威壓的沉喝,瞬間壓下了所有喧囂。
他目光灼灼,死死盯着那沖天而起的青金巨劍虛影,又猛地轉向角落的無塵!這一次,他眼中的震驚再也無法掩飾!這劍影…這劍意…做不得假!源頭…就是那個灰衣散修!
然而,就在那青金巨劍虛影即將徹底凝實、劍意達到巔峰的刹那——
角落裏,一直如同石雕般盤坐的無塵,那低垂的眼簾,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嗡…!
那氣勢磅礴、仿佛要將天穹都撕裂的青金巨劍虛影,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猛地一滯!凝聚到巔峰的劍意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開始潰散!璀璨的青金色光芒如同退潮般飛速黯淡、收縮!
“咦?”
“怎麼回事?!”
“劍影…在消散?!”
“力量不夠?後繼乏力了?!”
平台上再次響起一片驚疑不定的議論聲。古寧看到那潰散的劍影,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爆發出狂喜和毫不掩飾的譏諷:
“哈哈!果然!我就說是走了狗屎運!一個根骨中下的廢物,怎麼可能真正領悟裂天劍意?不過是觸發了殘存的禁制,虛張聲勢罷了!現在原形畢露了!”
林風也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哼,虛有其表!嚇我一跳!”
蘇雪冰冷的嘴角勾起一絲不屑的弧度:“螻蟻的運氣,終究是運氣。”
唯有葉清玄,眉頭緊緊皺起!他看得分明!那劍影的潰散,並非力量不濟!而是一種…極其精準、極其冷酷的…自我壓制!就像一條即將騰淵的真龍,在顯露崢嶸的前一刻,強行收斂了爪牙,重新潛回了深淵!這需要何等恐怖的控制力?這絕非運氣能解釋!
在所有人或失望、或嘲笑、或驚疑的目光注視下,那沖天的青金巨劍虛影,最終徹底消散,只餘下石碑本體上殘留的、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的青金色光暈,如同風中殘燭,搖曳了幾下,也徹底熄滅。
中央石碑,恢復了之前的殘破與死寂,仿佛剛才那驚天動地的異象從未發生過。
三個時辰,正好結束。
“時辰到!悟心靈結束!” 葉清玄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聲音恢復了威嚴,“引動異象者,過關!未引動者,淘汰!”
負責記錄的弟子立刻上前清點。最終,過關者僅剩三百餘人。其中,古寧身前三尺藍芒最爲耀眼,其次是幾個引動微弱青芒或紫芒的修士。
至於那曇花一現、驚天動地卻又莫名消散的青金巨劍異象…似乎…無人認領?記錄弟子面面相覷,最終在葉清玄深沉的目光示意下,默默將中央石碑的異象歸於“未知觸發”,未作記錄。
“哼!算你走運!” 古寧經過無塵身邊時,腳步一頓,居高臨下,聲音帶着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威脅,“一個靠運氣混過關的廢物,下一關心靈,我看你怎麼裝神弄鬼!別讓本王在擂台上碰到你,否則…哼!” 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無塵緩緩站起身,拍了拍粗布灰衣上的灰塵。他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掠過古寧離去的背影,掠過那些對他指指點點、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最終落在葉清玄那雙深邃探究的眼睛上。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
無塵的眼神,依舊平靜得如同萬年寒潭,沒有一絲波瀾,沒有得意,沒有沮喪,甚至…沒有一絲情緒。仿佛剛才那引發驚天異象又強行將其壓制的,根本不是他。
葉清玄心頭猛地一跳!那眼神…太冷了!冷得不像活人!冷得…讓他這個金丹修士都感到一絲莫名的寒意!
無塵收回目光,如同一個真正的、僥幸過關的底層散修,默默地、毫不起眼地匯入了過關的人群之中。
“第三關,心性試!” 葉清玄的聲音響起,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地點,‘問心幻境’!此關,考驗道心!幻境之中,七情六欲,心魔叢生!沉淪者淘汰,迷失者淘汰,道心不堅者淘汰!唯有意志如鐵、心若磐石者,方有資格踏入我太一劍宗山門!”
他大手一揮!
一道璀璨的劍光自他袖中飛出,於悟劍崖上空化作一面巨大的、流轉着迷蒙光華的青銅古鏡!
古鏡鏡面如水波蕩漾,散發出強大的吸力!
“入鏡!問心!”
隨着葉清玄一聲令下,過關的三百餘名修士,身體不由自主地被那青銅古鏡散發的光芒籠罩,化作一道道流光,投入了那迷蒙的鏡面之中!
無塵的身影,也隨着人流,消失在鏡光之中。
葉清玄望着那恢復平靜的青銅古鏡,目光卻依舊停留在無塵消失的位置,眉頭緊鎖,低聲自語:
“無塵…”
“你…究竟是誰?”
“那壓制…絕非偶然…”
“心系…七情六欲…”
“本座倒要看看…你那冰冷的外殼之下…藏着怎樣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