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江寶宇在一個半廢棄的報刊亭後面醒來，懷裏的小貓緊緊依偎着他，提供着僅存的微弱暖意。
“嘶……餓。”肚子咕咕叫得更響了。
他看了看手腕，【119】，時間不會等他振作起來。
當務之急是：搞錢，搞吃的，還有……給這小祖宗搞點貓糧。
他抱着貓，像個遊魂一樣在清晨的街道上晃蕩。
路過一家24小時便利店，玻璃門上貼着“招聘夜班兼職”的告示。
江寶宇眼睛一亮。
推門進去，鈴鐺“叮咚”響。
收銀台後是個頂着雞窩頭、睡眼惺忪的年輕店員。
“還招人嗎？”江寶宇開門見山，把懷裏的小貓往地上一放，小貓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店員被突然出現的貓和江寶宇蒼白憔悴但異常鎮定的臉嚇了一跳。
“啊？是…是招夜班…不過你這貓……”
“它很乖，不會搗亂的，就待我腳邊。”
江寶宇語速飛快，“我急需工作，能吃苦，我啥都能幹。”
店員看着他那身洗得發白的舊西裝，又看看他懷裏乖巧的小貓。
猶豫了一下：“夜班很熬人的，工資不高，我勸你養好身體……”
“沒事！管飯嗎？或者……管貓糧？”江寶宇眼睛更亮了。
店員：“……呃，員工內部價可以買便當打折，貓糧…你自己買臨期的吧，那玩意便宜。”
“成交！”江寶宇一拍櫃台，“什麼時候能上班？”
“今晚…試試？你要是幹不了給店長發信息哈，晚上會有別人教你做什麼的。”
店員被他急切的樣子整懵了，又怕他嘎嘣死店裏。
“行！我叫江寶宇！”
他咧嘴一笑，雖然臉色依舊難看，但透着勃勃生機。
*
夜幕降臨。
江寶宇開始了他的便利店打工生涯，夜班店員簡單交代了工作：收銀、補貨、打掃。
“最重要的一點！”店員指着牆上貼的“行爲規範”。
“絕對不能偷吃！特別是關東煮和烤腸！抓到一次罰三天工資！”
江寶宇看着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關東煮，肚子不爭氣地叫起來。
他舔了舔嘴角的面包屑——啥味道沒有。
“放心，”他一臉悲壯。
“我對它們沒興趣。”是真的沒興趣，因爲嚐不到，吃什麼都是一樣的。
對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忙別的事去了。
深夜的便利店很安靜，江寶宇笨拙地操作着收銀機，給幾個夜歸人結了賬。
小貓被他用紙箱做了個窩放在櫃台下面，睡得正香。
空閒下來，他看着琳琅滿目的貨架，突然起了個念頭。
他拿起一瓶可樂，擰開，仰頭灌了一大口——只有氣泡在喉嚨裏炸開的微弱刺激感，沒有甜味。
他又拿起一根最便宜的火腿腸，剝開，咬了一大口——只有咀嚼的肌肉運動感，沒有肉香。
“嘖嘖，真浪費。”他對着空氣自言自語。
“早知道味覺會沒，以前就該把何治那冰箱裏的高級貨全啃一遍！虧大了！”
【親親心態良好，值得表揚！保持樂觀有助於任務！也許幸福就在眼前呢！】系統難得說了句“好話”。
“滾蛋！要不是你這破任務，老子至於淪落到便利店打工養貓？”江寶宇翻了個白眼。
如果沒有系統，就算何治再怎麼不理他，他可能也就待在別墅裏等死吧。
隨後他開始嫌棄自己：窩囊啊。
就在這時，他口袋裏的舊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個陌生號碼。
他猶豫了一下，接起。
“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一個蒼老、陰冷，讓他渾身汗毛倒豎的聲音：
“江寶宇？”
是福利院的院長！
江寶宇身體瞬間僵硬，左手無意識地抓緊了櫃台邊緣：“…院長？”
“哼，聽說你被何治趕出來了？”
院長的聲音帶着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和刻薄，“像條喪家之犬哈哈哈，活該！”
江寶宇咬緊牙關，頭痛的碎片又開始翻攪：“你打電話來，就爲說這個？”
“警告你，小畜生！”院長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利。
“離何治遠點！別再想耍什麼花招！當年的事，你敢亂說一個字，我保證讓你比在江家時更慘！”
“別忘了，你的‘好大伯’他們，可一直‘惦記’着你呢！”
“你……你個瘋子。”
“啪！”電話被粗暴掛斷。
江寶宇握着手機，臉色煞白。
那些被刻意遺忘的毆打、辱罵、關小黑屋的記憶碎片，如同潮水般沖擊着他的神經。
他大口喘着氣，靠着櫃台才勉強站穩。
手腕上的數字開始瘋狂閃爍：【119】→【118】→【117】！
【警報！PTSD嚴重觸發！情緒劇烈波動！生命值-1-1-1…請親親冷靜！】
“喵~”櫃台下的小貓似乎感覺到他的不安，輕輕叫了一聲。
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他感覺麻木的腳踝。
他深吸一口氣，對着空氣，也像是對自己說：
“老東西……你等着！老子死之前，也得把你那點髒事抖出來！”
與此同時，何治別墅。
客廳裏氣壓低得嚇人，張霖垂手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還沒找到？”何治的聲音冰冷，盯着手機屏幕——
上面是江寶宇最後被保安架出酒店後門的監控截圖。
“何總…查了附近的監控，他…他離開酒店後巷就消失了。沒回這裏，也沒去任何他可能去的地方…”張霖小心翼翼地說。
“額……手機也關機了。”
何治煩躁地扯鬆領帶，昨晚年會上的沖突和江寶宇最後那句“他們是壞人…院長他…”像魔咒一樣在他腦子裏盤旋。
他揉着發痛的額角，那碗被打翻的疙瘩湯的香氣，似乎還在記憶裏縈繞。
福利院寒冬裏，只有江寶宇會偷偷把省下來的面疙瘩多分給他一點……
“去查。”何治突然開口，聲音低沉。
“查…查什麼？”張霖一愣。
“查福利院當年的檔案。”
何治的眼神銳利起來，“特別是……關於我親生父母來尋訪那段時間的所有記錄！還有那個院長……這些年和江寶宇，或者江建軍，有沒有私下聯系！”
他必須弄清楚！江寶宇那絕望的眼神，和院長每次提到他時那閃爍其詞的樣子……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