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裴璟身爲太子,不久的將來一定會迎娶一位知書達理的太子妃,有關這方面的聯姻,自然是要從前朝中與太子一黨的大臣裏挑選。
只是她沒想到,陛下竟如此心急。
“陛下,太子殿下他如今十七,待到二十尚且及冠,現在就挑選太子妃...是不是爲時尚早?”
陛下他重重咳了兩聲,聲音有些虛弱:
“你看朕現在這個樣子,都不一定還能再撐過三年,他是朕的嫡長子,是當朝的儲君,婚事自然是要早早提上議程。”
“更不必說,他身爲皇子,十七也已經不小了,民間百姓尚且有十五十六就成親生子的,不必非要等到他及冠。”
聽到陛下都這麼說了,宋疏影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陛下說得是。”
“你身爲太子太傅,這些年一直在悉心教導他,你對他的了解,也許比朕這個當父皇的還要多,稍後便和朕一同挑選。”
“...是。”
她其實覺得自己並不了解裴璟,但是有關這件事,她卻很確定,裴璟應當是不願意現在就迎娶什麼太子妃的。
一個時辰後。
宋疏影出了承乾殿,剛要坐上轎輦,御前的太監爲她撐着傘擋雪,忽然來了一句:
“這是太子殿下的轎輦吧?”
宋疏影動作一頓,抬眼看着他。
他當即笑道:
“宋大人與太子殿下的關系可真是好,陛下這兩日咳得厲害,奴才心想,冊立太子妃的事情,興許殿下不會同意,到時候還要請宋大人您多多勸誡殿下,別再讓殿下氣着陛下了。”
宋疏影深吸了一口氣:“這件事,我盡量吧。”
“大人您慢走。”
轎輦一路將她送去了東宮。
宋疏影的兩腿間蓋着那柔軟厚實的毯子,心情復雜。
一會該怎麼跟他說呢......
在她出神之際,轎輦進了東宮,停在了寢殿外。
她剛下了轎輦,緊接着就看見殿門忽然從裏面被打開了,裴璟立馬撐着傘,快步走下台階,替她擋住了風雪:
“太傅慢點走,台階有些滑。”
宋疏影提着裙擺走了進去,裴璟立馬把傘收起來,隨意放在地上,緊接着抓住了宋疏影的手。
他這動作太過於突然,宋疏影一驚,下意識地要把自己的手抽回去,緊接着裴璟微微用力,輕易攥住了她的手,仔細感受了一番。
“外面太冷,太傅今日穿的有些少了,手都冰了。”
說罷,他適時放開了手,神情坦然。
仿佛剛才的舉動只是單純地爲了試一試她的手冷不冷。
“太傅在暖爐邊坐一會吧,孤還以爲你今日要下午才能回來,沒想到現在就來了。”
宋疏影依言坐下後,回想起陛下的話,她斟酌了半晌,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裴璟對此一無所知,親自爲她倒了杯熱茶:
“太傅,今夜繼續留下來吧,外面還在下雪,一時半會停不了。”
宋疏影搖搖頭:“微臣今日早些出宮,只要天不黑就還好。”
聽到她這麼說,裴璟放輕了聲音:“可是第二日一早太傅就要過來,天寒地凍,真的不嫌麻煩嗎?”
“這不是麻不麻煩的問題,微臣不能一直住在殿下的寢殿內,這不合規矩,若是被別人看見了......”
話還沒說完,裴璟忽然打斷了她:
“所以孤已經命宮女專門爲太傅收拾出了一間房間,就在孤的寢殿隔壁,裏面的東西一應俱全,床榻也已經鋪好了,可以當作日後太傅專門居住的房間。”
“...什麼時候?”
“太傅今早去承乾殿之後。”
宋疏影有些詫異,她盯着裴璟那隱約泛着奇異光芒的雙眸,覺得古怪。
他怎麼會命人專門給她準備一個房間,莫不是打算讓她日後長久地住在這裏?
裴璟見她的手已經被暖的差不多了,從一旁取來厚實的披風披在她的身上:“走吧,出去看看。”
宋疏影無奈跟着他走了出去,寢殿的隔壁的確是有個房間,並不算小。
推開門,正當宋疏影以爲這房間就是臨時收拾出來的樣子,豈料她定睛一看,房間內的景象讓她怔在原地。
這哪裏像是臨時收拾出來的客房?
窗邊矮桌上放着她喜愛的白玉棋盤,就連梳妝桌都準備好了,靠牆的紅木架子上則擺滿了她素日裏愛看的書,床榻更不必說,用的枕頭都是絲綢做的。
“你...”
裴璟輕笑:“太傅還滿意嗎?都是按着太傅的喜好布置的,這房間裏的暖爐和孤寢殿裏的那個是一樣的,夜裏睡覺也不會冷。”
“所以,太傅今夜可以留下來了嗎?”
宋疏影下意識地抬手掖了掖頭發,方才斟酌了半晌的話在此刻終於說了出來:
“你不問問,今日你父皇找我是做什麼的嗎?”
裴璟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不是詢問孤的功課嗎?”
她搖搖頭:“陛下說如今你年紀也不小了,也是時候該迎娶一位太子妃了。”
此話一出,裴璟臉上的笑意瞬間褪得幹幹淨淨。
他眸色驟然沉了下去,像是一灘靜水結了冰,比外面的冰天雪地還要冷。
宋疏影自顧自地說:“陛下認爲,微臣教導殿下多年,對殿下的了解還算深,所以便讓我幫着挑選了一番,最合適的人選。”
裴璟微微攥拳,聲音輕得可怕:
“是嗎?所以太傅今日在承乾殿,是幫孤挑選太子妃的?”
“嗯。”
她還沒有察覺到裴璟的變化,認真說:
“我都仔細看過了,都是前朝大臣府中的千金嫡女,其中年紀最小的一個才十五,另外幾個都是和你差不多大的。”
話音剛落,裴璟突然沉聲道:
“孤已經心有所屬。”
宋疏影一愣,頗爲驚訝地看着他:“哦?是哪家的千金,若是合你自己心意的最好,殿下說出來,我可以幫你去轉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