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聲不耐地睜開眼看過去。
只見傅柔嘉站在門口,手還維持着推門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問:“顧總,您喝醉了,要不要我送您回家?”
暖光打在少女身上,爲她鍍上一層溫柔的光輝,美得不可方物。
“您不用擔心,我沒有別的意思。”傅柔嘉繼續說。
顧雪聲的醉意上頭,視線不由自主地定格在她紅潤的嘴唇上,就聽她繼續說:“送您回家,也是我工作的職責之一。”
顧雪聲沒有說話,忽然掏出了手機。
傅柔嘉站在門口,遠遠瞥見他給“王叔”發了條信息,就知道他不用她了。
王叔是他的司機兼管家,他方才聽了她那番話肯定不放心讓她送他回家了,要讓王叔來接。
傅柔嘉正欲轉身離開,就聽顧雪聲冷冷開口:“還不過來扶我?”
傅柔嘉:?
難道她剛才看錯了?
她不敢多想,忙走過去。
想到顧雪聲的身高和體格,傅柔嘉生怕她扶不動他,選擇先把高跟鞋脫下來拿在手上,再彎腰去扶他。
顧雪聲看了她一眼,只把公文包和手機交給她拿着,然後自己站了起來。
傅柔嘉擔心地問了一句:“您站得穩嗎?”
顧雪聲沒有理她,徑直往前走。
看起來如履平地,走得極其平穩正常,但傅柔嘉一眼就看出他在硬撐。
那腳步,虛得很。
她要是偷偷給他絆一腳的話……
這個想法一直到了電梯間,傅柔嘉都不敢實施。
她會死,而且會死得很慘。
哈哈。
她沒忍住說了一句:“顧總,我剛才以爲您要讓王叔來接您呢。”
顧雪聲神情淡淡,薄唇輕動:“我剛才和他說,如果我半小時後沒有到家,讓他立刻報警,嫌疑人,傅柔嘉。”
傅柔嘉:“…….”
從公司到他家,車程剛好半小時。
他好像很害怕她這一路趁他醉了對他做什麼。
不就是說她做了個關於他的春夢嘛,至於嘛……
一路無言。
傅柔嘉平穩地將車開到了一幢豪華別墅前。
王叔早早就在路邊等候,傅柔嘉打開車門,禮貌地朝他笑一下,就打開了後座的車門。
見顧雪聲半晌沒動靜,她將身體探進去,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溫柔:“顧總,到了。”
顧雪聲茫然地睜開眼,朦朧的視線逐漸聚焦,一張明豔的小臉在眼前清晰起來。
穠麗如盛夏海棠,溫婉若江南煙雨。
美得直白而濃烈。
他看着她,有一瞬的失神,不受控制地問:“你爲什麼會夢到我?”
傅柔嘉面無表情地說:“顧總,您喝醉了。”
顧雪聲似是意識到什麼,揉了揉眉心,說:“對,醉了。”
“嗯。”傅柔嘉將他的公文包和手機遞給王叔,又扶着他下了車。
冷風一吹,顧雪聲清醒幾分,甩開她的手。
傅柔嘉不以爲意。
深覺不能和喝醉了的男人曖昧。
如他方才那樣問一定是醉意上頭,現下清醒了就和她劃清關系了。
她站在車前,朝往裏走的男人揮了揮手,笑道:“顧總,拜拜!”
是真的拜拜。
下次再見,我就不是你的員工了。
顧雪聲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停下腳步,反而是王叔回過頭,笑呵呵地說:“傅小姐,回去注意安全!”
說完,又轉回去說:“顧總,傅小姐性格真好啊!”
顧雪聲抿了抿唇。
王叔自顧自地說:“我記得她今年才二十出頭吧,尋常姑娘應該還在讀大學呢,她這麼早就出來給您當秘書,年齡雖小,但這三年幹得比您之前招的那些名校畢業的人才好得多呢!”
“每次您工作到多晚,她也就陪您到多晚。她一個小姑娘,一個人來到這麼遠的地方也不容易啊……”
王叔說着開始感嘆起來,轉眸看見顧雪聲微冷的臉色才驚覺自己話多了,忙閉上了嘴。
顧雪聲的酒意此刻消了大半,他坐在沙發上,喝了一杯水,總覺得他好像忘了一件事。
耳邊回蕩着王叔的話,他不禁想到傅柔嘉求職的那一天。
傅柔嘉平穩地開着車,興許是要離職了,也莫名想到了她求職的那一天。
那時她剛被接回來,穿着普通,灰頭土臉,站在雍容華貴的徐家老宅裏顯得格格不入。
沒有歡迎,沒有笑容,甚至沒有一頓飯。
她的父母只是冷冰冰地告訴她,徐家和顧家世代聯姻,顧雪聲年輕有爲,已經空降成顧氏集團總裁,自然是她姐姐未來結婚的首選對象,要她先去替她姐姐試試這個男人。
傅柔嘉當時十分茫然。
意思是,要她去替她姐姐試試他行不行嗎?
徐母不耐煩地解釋:“他弟弟一個接一個地談,他身邊那群好友也是女人不斷,只有他這麼多年來沒有傳出半點花邊新聞,說不準他真的那方面有問題,不早試出來,難不成未來讓你姐姐嫁過去受苦?”
她姐姐要嫁人,她就不用嫁人嗎。
怕她姐姐吃苦,就不怕她吃苦嗎。
傅柔嘉沒有問出口,她很平靜,不吵不鬧:“如果我不去,你們就要把我送回鄉下嗎?”
徐父冷酷無情地回答:“是。”
傅柔嘉別無選擇。
她不想回鄉下。
她知道她長得很漂亮。
也知道像她這麼漂亮的女人,應該要有更大更遠的天空翱翔。
爸,媽,姐姐,是你們把這個男人送到我面前的。
面試那天,太陽很大,傅柔嘉很緊張。
那時候她才18歲,正是讀大學的年齡,根本沒有拿得出手的學歷,卻意外地過了初試。
後來的終試,顧雪聲親自到場。
傅柔嘉直接走到他面前,就差給他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顧總,我山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