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被李月兵迎着進屋，身後的李娟緊緊跟着。
一道厚厚的門簾把屋裏屋外隔成兩個世界，屋外寒風凜冽，屋內暖如春日。
姜棠吸吸鼻子，沖李月兵委屈巴巴道“大隊長，李娟造謠！她污蔑記分員亂搞男女關系……”
一旁男人小山一樣正襟危坐，渾身散發着凜冽的氣息。
她不是沒看到男人，實在男人幹的事實在過火，她根本不想搭理。
姜棠只覺得掌心處，好像又有濡溼的觸感傳來。
眼見姜棠惡人先告狀，李娟不甘示弱，直接回嘴。
“李叔，明明是姜棠和記分員私底下有不正當關系，不然憑什麼我幹了一整天，賺的工分還不如她一上午幹的？”
李娟嘴上說着，眼睛卻直勾勾盯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這年頭，除了少數幾個知青和村幹部之外，村裏村外幾乎找不到幾個能看得過去的人。
因爲缺糧，大多人飯都吃不飽，一個個都面黃肌瘦。
繁重的農活和一眼看到頭的日子消磨了男人們的氣性，就連年輕的那一撥，也多佝僂着腰，看不到一點生機。
而眼前的男人，鼻梁高聳，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矜貴之氣。
李娟想到，不知道從哪聽到的。
鼻梁高的男人都很能幹。
再看看男人寬厚的肩和有力的臂膀，李娟臉上燙的厲害。
哎呀，臉還腫着。
都怪姜棠這個賤人！
早知道能近距離見到裴聿川，她應該收拾一番再來的。
因爲急着找姜棠的麻煩，她還穿着幹活的衣服，衣服上沾着不少灰，還有一些泥點子。
軍綠色膠鞋上，更是結着一層厚厚的泥巴。
李娟紅着臉攏了攏凌亂的發型，癡迷地看着裴聿川。
平日裏，她也不敢這樣光明正大看。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覺得和裴聿川更近一些。
男人渾身散發着冷意，似乎很是不耐，只有朝這邊看來時，才會偶然露出一絲溫情。
這點發現讓李娟心潮澎湃，她就知道，自己絕對不會爛死在這個村裏。
村裏人都說，裴聿川是首都來的，身份硬的很。
只要她攀上這個男人，她們李家這輩子都能翻身了。
“裴同志，想不到你也在……”李娟紅着臉，沖男人扯出一抹難看的笑。
裴聿川微微點頭，他沒聽到女人在說什麼，他只知道乖寶又受委屈了。
想到自己不在日子，乖寶吃不飽穿不暖，還要挨別人欺負，裴聿川心都要碎了。
打定主意，他得多給李嬸子一些錢票，讓她好好照顧乖寶。
李娟見裴聿川竟回應了自己，樂不可支，心裏比喝了糖水還甜。
臉上似乎也沒那麼痛了，她有點感謝姜棠，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會得到這個和裴同志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剛剛裴同志點頭了，好像還在沖自己笑。
李娟心花怒放，根本聽不懂大隊長在說什麼，眼裏心裏全是那個帥氣的男人。
男人聲音低啞，似乎在自己耳邊呢喃。
李月兵怒氣沖沖看向李娟，這個女人，不僅挑事，現在還忙着犯花癡，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心中怒火更甚了。
“李知青！李同志！李娟同志！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啊？”李娟回過神來，就看到李月兵那張怒氣沖沖的臉。
李月兵沒好氣“姜同志已經證明，她賺的工分確實是夠，你有什麼想說的？”
“我不服！”李娟驟然回神，她沒忘記自己這次來的目的。
“我辛辛苦苦幹了一整天，還差兩個工分，憑什麼她幹一上午就夠了？”
“我可知道，姜棠上工沒多久，就借着身體不舒服的名號直接溜號。”
“要是我們紅旗大隊都和姜棠一樣，天天偷奸耍滑，就知道幹一些欺上瞞下的勾當，那大夥還吃不吃飯了？”
“大隊長，我知道記分員是您的妹夫，但您也不能這麼包庇他啊。”
“說實在的，要我看，這事跟人家記分員沒半毛錢關系，肯定是姜棠鐵了心存心勾引……”
李娟越說越來勁，她佩服於自己實在聰明，不僅推姜棠下火坑，還給了大隊長面子。
也不知道，大隊長能不能記她這點好。
李月兵聽到這話，臉越來越黑“住嘴！你說姜同志和王建民亂搞男女關系，有什麼證據？”
“他們肯定關系不淺，不然記分員爲什麼幫她打掩護？”李娟想當然，姜棠肯定和王建民睡過了，要不然，她的美人計怎麼就不管用。
李娟想到自己被男人摸了好幾把的胸脯，只覺虧得慌。
李月兵扶着額頭，李娟這個蠢貨，簡直是雞同鴨講。
他深吸一口氣，滿含歉意看向姜棠“姜知青，你放心，我肯定會給你個交代。”
“大隊長！”李娟慌了，怎麼大隊長也替姜棠說話，難道姜棠把大隊長也睡了？
李娟皺眉，小心“咦”一聲，看向姜棠的眼神愈發嫌惡。
姜棠眼圈微紅，一雙溼漉漉的大眼真誠看向大隊長，擲地有聲
“大隊長，我可以拿出證據證明我已經賺夠了公分，但李娟無端造謠，毀人清白，這事怎麼算？”
“按規矩，大隊是該處罰她！”
“我記得紅旗村之前出過類似的事，造謠的人都要被罰給全村打掃廁所。”姜棠提醒道。
“是有這麼回事！”李月兵眼睛一亮，眼下天冷了，村民們都窩在家裏不肯出來，這幾個知青，也都是撿輕鬆的活計幹。
掏糞這種活又髒又臭，還不落好，根本找不到合適的人。
李月兵看向李娟嚴肅道“李知青，你說姜棠同志和我妹夫有奸情，睡過覺，你有什麼證據？”
“你還說，姜棠同志沒賺夠工分，就直接跑了，拿出證據來我就信。”
“如果這些，你都說不出個一二三來，那我可就得按照規矩辦事了。”
李娟心裏沒底，越來越心慌。
她不是找姜棠的麻煩嗎，怎麼反被繞進去了？
證據……
李娟悲催的發現，她沒有可用的證據。
不過……
李娟想到天天纏在她身後的那個小個子，只要她給點好處，肯定能讓小個子當她的證人。
“大隊長，我雖然沒證據，但我有證人可以證明。”
“姜棠早退是大夥都看見的事，我要求先看姜棠賺夠工分的證據……”
李娟得意地看向姜棠，要知道，大隊的工分可是一天一算。
她就不相信，姜棠僅靠一上午，就能賺夠她一天的工分。
“那有什麼難的？”姜棠輕笑一聲“找記分員過來核對清楚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