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騫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陸聽禾都擺好了小板凳,桌子上兩盤熱騰騰的餃子,細心的連醬油醋都放在小碟子裏兌好。
她坐在紅色塑料凳上,燈光下姑娘的腰身坐的挺直,曲線延成一個弧度,偶爾動兩下,攝人心魄,跟妖精似的。
程騫胡亂擦了兩把頭發,把毛巾扔進去。
陸聽禾聽見動靜回頭看他:“程騫哥。”
“嗯。”
他坐到陸聽禾對面,看着姑娘體貼的將筷子塞進自己手裏,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
“程騫哥,你嚐嚐。”
程騫盯着盤子裏的餃子瞅,個個飽滿的像個元寶,煮過之後更加嫩白,跟姑娘那皮膚似的。
他撿起來一個塞進嘴裏,肉汁在唇齒間迸開,香的直沖頭頂。
“好吃。”
陸聽禾樂了:“程騫哥要是愛吃,我以後就經常做。”
說完,她迫不及待撿起餃子塞進嘴裏,然後饜足地眯上眼睛細細咀嚼。
咋那麼好吃呢?
薄皮大餡兒的餃子,還是肉的呢。
她做的時候不舍得擱肉,多塞了點酸菜,那也是一樣的香。
擱她以前一個人在老家的時候,哪能經常吃着肉餡餃子?
她這手藝還是以前跟她媽學的,餡兒怎麼和,面皮兒怎麼擀,她都會。
本來以爲這麼長時間沒做,她得忘幹淨了呢。
程騫抬頭看着陸聽禾,姑娘吃的嘴唇上沾了肉汁還不自知,眯着眼睛,眼裏的滿足都快溢出來了。
他連着夾了幾個餃子放到陸聽禾碗裏,說道:“多吃點,瘦的跟貓兒似的。”
“我少吃點,程騫哥就多吃點嘛,”陸聽禾把嘴塞得滿滿當當,有些不好意思,“我怕程騫哥不夠吃。”
她看程騫飯量挺大的,她就包了幾十個餃子,估摸着也就只能吃上一頓,剩不下啥了。
程騫聽出她話裏的諂媚,抬頭盯着她看沒說話。
陸聽禾被他看的不自然了,問他:“程騫哥,你看我幹啥?”
“你是不是有話想說?”
陸聽禾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自己表現的太明顯還是程騫哥看的太準。
她低頭用筷子戳開碗裏的餃子,開膛破肚,把裏面的肉餡夾出來放到程騫碗裏,自己吃着軟嫩的皮兒。
“程騫哥,”她含着面皮兒,溫聲細語又可憐巴巴,“我能不嫁人不?”
程騫一頓,沒想到陸聽禾突然說這個。
陸聽禾自顧自說:“今天那個齊…”她說不出口。
“姓齊的他們來,說的那些話我都聽見了,”張鳳霞的嗓門大着呢,她在樓上聽了個清楚,“以前縣裏也有家裏還不上債就把閨女嫁出去的,都說是嫁過去過好日子的,我知道,但我就是不想嫁。”
到底是個小姑娘,才十八,能有啥心眼兒?
尤其是剛來大城市,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人家說啥她就聽啥進去,給自己嚇得不行,得給自己縮起來,拼了命的對人好,試圖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好過點。
傻姑娘。
程騫忍不住心疼。
今晚對他的好,一切都有了源頭。
難怪給他擦背,給他包這麼多餃子,還把餡兒摳出來給他吃了。
程騫扒拉着飯碗,塞了幾個餃子下去,把喉嚨堵得嚴嚴實實的,那股勁兒就反不上了。
噎的難受,咽下去了程騫才說:“你留在這,你哥沒回來之前,誰都不能讓你嫁。”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定心針,給陸聽禾的心定的死死的。
只要是她程騫哥開口應下了的,那就是說死了,誰都改不了。
陸聽禾樂開了花,咧着嘴對着程騫笑:“程騫哥,你咋那麼好?”
程騫哼笑了一聲,這姑娘就是嘴甜,說的淨是哄人開心的話。
他問陸聽禾:“就這麼不想嫁人?”
“不是不想嫁人,是不想糊裏糊塗就嫁給了不認識的人,”陸聽禾扒拉着餃子,繼續摳着餡兒給程騫吃,“嫁給那個什麼齊的,還不如嫁給程騫哥呢。”
程騫猛地被嗆了一下,覺得耳朵燒紅的厲害。
“你說什麼…?”程騫回過味來又覺得不對,“你拿我跟齊二椅子比?”
陸聽禾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就是覺得,與其爲了還債嫁給一個不認識的人,還不如嫁給一個知根知底對她好的,反正都是爲了給她哥還債。
嗐,她一個欠債的,哪還有的選啊。
但這話聽到程騫耳朵裏可就不是那個意思了。
他紅着個耳根,赤裸着上半身,陰暗又明晃的燈下,照亮了這間不大的屋子。
倆人對坐着,程騫望着她,問她:“那你的意思是想嫁給我?”
陸聽禾還沒聽出這話是什麼意思,還喜滋滋地誇他討好他:“程騫哥那麼好,得有好多姑娘想嫁了。”
程騫說:“我不想知道其他姑娘,我就想知道你怎麼想的。”
陸聽禾夾起餃子塞進嘴裏說:“我咋想的哪重要,程騫哥這麼好,真要讓我嫁了抵債,我還能拒絕?”
程騫哼笑了一聲:“之前還哭着嚷着說不願意給我當媳婦兒。”
陸聽禾聽到他翻起舊賬,臉都不好意思臊紅了。
“當時…”陸聽禾小聲嘟囔着,“當時又不知道程騫哥是不是壞人。”
之後再任程騫怎麼問她,陸聽禾都不肯再說了。
那兩盤餃子,兩個人就你一個我一個給分了。
陸聽禾吃的又撐又滿足,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心裏甜滋滋的。
隔天陸聽禾上街買菜,回來的時候聽見幾個鋪子的中年女人聚在一起聊閒話。
她聽了一耳朵,說的是她和程騫。
有人說:“那都住在一個屋裏了,男未婚女未嫁的,指不定幹的多激烈呢。”
“怪不得那張鳳霞上門去提親,那程騫死活不肯放人呢,合着天天在窩裏自己留着稀罕。”
“你沒看見嗎?今兒出門,那背心底下讓抓的全是紅痕,嘖嘖嘖…那得是多有勁兒啊?”
“哈哈哈哈你個不要臉的,咋還往人膀子上看呢?人家有勁兒沒勁兒都是被窩裏才知道的,你咋知道?”
“看面相啊!你那程騫那鼻子挺的多厲害,人家都說了,鼻子挺得都大!”
巷子裏傳來的哄笑聲越來越大,陸聽禾拿着菜進了汽修廠的屋。
程騫從車底滑出來,拿着礦泉水猛灌了兩口,水順着下巴喉結往下滾。程騫幹脆撩起背心的衣擺,順着下巴蹭了一把,順帶嗅了嗅上面的氣味。
今早剛換的,還是昨天陸聽禾臨睡前在洗手間拿着小手給他搓幹淨的。
上面還帶着洗衣液和女人手上芬芳,他跟聞不夠似的。
陸聽禾把菜放下,繞到程騫身後,借着他撩起的衣擺看了看他的後背。
果然紅的厲害,有幾道子都從背心裏露出來,遮都遮不住。
陸聽禾想起剛才巷子裏那幾個女人說的話,也說了程騫後背上抓痕的事。
她知道,女人們聚在一起說閒話大多都不是啥好話,她以前在縣裏也不是沒聽過。
但她就是不明白那句。
陸聽禾叫了一聲:“程騫哥。”
程騫回頭看着她:“怎麼了?”
陸聽禾冷不丁問他:“啥叫鼻子挺得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