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看着這對母子，只覺得一陣反胃。
江嶼見他媽出來了，更加不耐煩。
他用力推了我一把。
“別鬧了，蘇淨！我告訴你，我媽的命和你一樣，都得爲我的前途讓路！”
我的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
骨頭都硌得生疼。
可再疼，也比不上他那句誅心的話。
我的人生，我的事業，我的一切，都成了他嘴裏可以隨時爲他前途讓路的犧牲品。
我看着眼前這對自私到了極點的母子。
看着他們醜陋的嘴臉。
突然就笑了。
我當着他們的面，拿出手機，語氣平靜地撥出一個號碼。
“喂，張主任。”
“03床劉桂芬的心髒移植手術，我們家屬這邊商量了一下，決定放棄。”
電話那頭的張主任愣住了。
“放棄？蘇醫生你沒搞錯吧？這可是你們好不容易才等來的心源啊！”
我轉頭，看了一眼滿臉錯愕的江嶼和他媽。
“沒搞錯。”
“我們不做了。”
我掛了電話，回到我的辦公室。
桌上靜靜地躺着一份《調任通知書》。
紅頭文件，白紙黑字。
【關於蘇淨同志調任國家心血管中心的決定】
這是我從醫十年，夢寐以求的機會。
國內最頂尖的平台，無數心髒外科醫生擠破頭都想去的地方。
爲了給江嶼的母親換取這個“優先移植”的名額，我親手把它放棄了。
我籤下放棄調任的協議時，我們科室的主任痛心疾首地捶着桌子。
“蘇淨啊蘇淨！你糊塗啊！你拿自己的前途，去換一個老太婆的命，值得嗎？”
當時我怎麼回答的？
我說：“值得，因爲她是我愛人的母親。”
現在想來，真是可笑。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彈出來一條本地新聞推送。
【孟氏集團千金孟薇，與青年才俊江嶼下周三舉行盛大訂婚宴】
點開新聞，是一張精修過的合照。
照片上，江嶼穿着一身高定西裝，摟着嬌小的孟薇，笑得春風得意。
那身西裝，是我上個月飛去米蘭，求我導師幫忙才拿到手的。
花了我整整三個月的工資。
我當時還騙他，說是高仿的，才幾千塊。
因爲我知道，以他那可憐又可笑的自尊心，是絕對不會穿我用錢“砸”出來的衣服的。
閨蜜的電話打了進來，聲音裏全是壓不住的怒火。
“蘇淨！你是不是瘋了！你看到新聞沒有？”
“你拿自己的大好前途給他媽換命，他轉頭就用你鋪好的路去娶別人！”
“你就是個天字第一號的大傻子！”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條短信進來了。
是孟薇發來的。
一張她穿着潔白婚紗的自拍，下面跟着一張醫院的繳費單截圖。
“謝謝你蘇醫生，聽說你爲了江嶼，連去國家中心的機會都放棄了呢。”
“哦對了，連我未來婆婆的醫藥費都替我們付清了，你可真是個大好人。江嶼說，等我們訂完婚，會好好‘感謝’你的。”
我看着那張繳費單。
上面“已繳費”三個紅色的章，格外刺眼。
繳費金額：50萬。
繳費人：蘇淨。
那是昨天，我剛用我的卡劃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