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唐映婉和衆人皆是這般反應。
世家大族的姑娘,過了及笄之年,家中長輩就都會開始給他們相看。
安國公府的姑娘們在京中是不愁嫁的,但秦氏心疼孫女,直言姑娘家嫁了人,就再也不會如閨閣時那般肆意快活。
所以,家中孫女都會多留兩年,直至過了十八才嫁出府。
可即便如此,府內和溫時鳶年歲相當的幾個姑娘,卻也都是早早的就在相看。
若遇到各方面都合適的就會把親事定下,兩個孩子在婚前亦能有些往來。
如此,也不至於盲婚啞嫁。
而溫時鳶,雖寄居在國公府,但有老太太疼愛,幾位夫人也都事事念着她,曾不止一次提過議親之事,結果都被婉拒了。
知她中意顧家哥兒後,幾位夫人就都沒再在溫時鳶面前提過議親的事。
她們都是從姑娘家那時過來的,深知有些事情,不是勸就能勸的了的,需得自己從心裏頭想明白了才行。
見大家夥都一副不相信的模樣,溫時鳶又將方才的話給重復了一遍。
“時鳶雙親不在,外祖母年紀一日大過一日,議親之事,還望大舅母和二舅母能替鳶兒多多操勞。”
聽她這般說,唐映婉一顆心總算是定了。
打小看着長大的孩子,她自然知曉溫時鳶的心性,她做了決定的事情,肯定是不會後悔的。
“溫丫頭,你放心,大舅母定會給你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好郎君。”
二夫人杜若蘅同樣笑着起身:“溫丫頭,你爹娘雖然不在了,但有老太太和我們兩個舅母,親事上必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世子夫人崔靜和笑着拉過溫時鳶的手:“咱們的溫妹妹這般好,必得是京城最好的兒郎才可相配。”
溫時鳶聽着,眼中氤氳出些許的霧氣。
她身邊從不缺真心。
“好了,都坐下吧。”秦氏開口,打斷衆人的笑鬧。
從剛才到現在,她臉上的笑就沒斷過。
外孫女主動要議親,沒人能比她這個老婆子更歡喜。
待幾人重新落座後,秦氏這才抬眼看向唐映婉:“老大媳婦,鳶兒主動央了你,那給她議親的事,就勞你和老二媳婦多多受累。”
唐映婉:“母親說的哪裏話,溫丫頭是在我們府上長大的,我們妯娌兩個早就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般疼了。”
“不過,溫丫頭到底是您一手教養出來的,我們兩個啊,也只是幫她掌掌眼,帶着多多走動,這親事若是定下來了,還得您老人家親自送她出閣才好。”
唐映婉作爲國公夫人,掌家多年,不可謂是八面玲瓏。
一番話說的,讓老太太心中倍感熨帖。
料到她們祖孫定有體己話要說,唐映婉只略坐了會就起身告退。
她走了,其他人自然也沒再久留,皆一一退下。
溫時鳶扶着秦氏到內室,祖孫倆緊挨着坐在榻上。
秦氏握着她的手,過了好一會才出聲問道:“鳶兒,那顧家哥兒,可是做了什麼惹你傷心的事了?”
自個教養出來的姑娘,沒人比她更清楚其性情。
若不是遇着了什麼事,這丫頭的態度斷不可能突然轉變這麼快。
溫時鳶垂眸,羽翼之下的眼睫輕閃。
再抬頭時,眼眶已有些微紅:“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外祖母。”
溫氏鳶將自己在玉器鋪子裏遇到顧珩,以及聽到他與友人對自己評頭論足一事細說了一番。
說完,她如小時候一般靠在秦氏懷裏。
“外祖母,從前是我錯了,您說的都對,我不該不聽的話,爲了這樣的人白白浪費自己的真心。”
老太太將她摟緊:“傻丫頭,真心不易,不管是別人的真心,還是自己的真心,都不能輕易將其抹滅了。”
“顧家哥兒既不懂得珍惜你的好,那咱們收回就是。”
溫時鳶乖軟的嗯了聲:“還是外祖母疼我。”
“傻丫頭,你是在我跟前長大的,我不疼你疼誰?”
……
丞相府。
顧珩回到府上,就徑直去了書房。
等小廝冬青進來奉茶時,有些漫不經心的問道:“今日可有人送東西到府上?”
冬青愣住,緩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回公子,不曾有人來過。”
顧珩拿着筆的手頓住,貼身伺候的冬榮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忙對着冬青一番擠眉弄眼。
“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人來過你卻忘了?”
冬青又仔細想了想,答:“確實不曾有人來過。”
“公子,您是在等什麼人嗎?”
冬榮心中腹誹。
除了等國公府的人,還能是等什麼。
算算時間,今天確實是國公府家塾休沐之日。
往日裏,那溫姑娘每到休沐,都會讓人給他們公子送些東西。
或是吃食,或是日常所需的筆墨紙硯。
那廂,顧珩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將手中的筆擲在桌上,語氣不悅:“能有什麼人是值得本公子等的?”
“出去!”
冬青不敢多言,忙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冬榮在心裏爲冬青捏了一把汗,瞧着顧珩的臉色,又小心翼翼道:“公子別生氣,沒準溫姑娘是被什麼事給絆住了也說不準。”
“再者,您生辰不是快到了嗎?溫姑娘定是在費盡心思給您準備生辰禮呢。”
顧珩瞥他一眼:“我有提溫時鳶嗎?”
冬榮忙打了自己兩下:“是小人多嘴。”
“行了,替本公子磨墨吧。”
顧珩說着,神情卻肉眼可見的鬆快起來。
冬榮說的對,溫時鳶定是在琢磨給他送什麼生辰禮才能哄得他高興。
看在她肯如此用心的份上,到時不管她送什麼,他都賞她一個笑臉就是。
這麼一想,顧珩只覺渾身都舒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