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既然成了,那就得交貨。
李大強把錢揣進貼身的兜裏,還美滋滋地拍了兩下。
那是他翻本的希望。
至於侄女?
那是啥?能吃嗎?
“死丫頭,別裝死,趕緊滾出來!”
李大強跛着腳,一臉凶相地朝稻草堆走去。
他現在看團團,就像看着一堆已經出手的貨物。
團團不想走。
她死死抓着身下的稻草。
“我不走……我不走……”
“我要等爸爸……這是我家……”
團團的聲音帶着哭腔,卻異常倔強。
李大強一聽就火了。
“你那個死鬼老爹早爛成灰了!”
“還等你爹?去陰曹地府等吧!”
李大強伸手就去拽團團的胳膊。
團團拼命掙扎。
她雖然力氣大,可畢竟發着高燒,又餓了好幾天。
剛才摔那只狗,已經耗盡了她大半的力氣。
“放開我!壞蛋!大壞蛋!”
團團張嘴就要咬。
李大強早有防備,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團團臉上。
“啪!”
這一巴掌極重。
團團的小臉瞬間腫了起來,嘴角滲出了血絲。
緊接着,李大強抬起腳,狠狠踹在團團的肚子上。
“給臉不要臉的小畜生!”
“砰!”
團團小小的身子像個皮球一樣,被踹飛了出去。
她重重地滾到了牛棚的最角落裏。
那裏堆着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
肚子好痛。
像是腸子都斷了。
團團疼得縮成了一只蝦米,額頭上的冷汗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就在她翻滾的時候。
她的後腦勺撞到了埋在土裏的一個硬東西。
“當”的一聲。
聲音很悶。
團團顧不上疼。
她的小手在爛泥和稻草裏摸索着。
那是……
一個鐵盒子。
生鏽的,扁扁的鐵皮盒。
那是媽媽留下的。
那是媽媽臨死前,偷偷埋在這裏的。
李大強搶走了家裏所有的錢,搶走了媽媽的首飾。
但他嫌棄這個破鐵盒是垃圾,隨手扔在了牛棚裏。
媽媽說,這裏面是爸爸。
團團顫抖着手,把鐵盒摳了出來。
她的手指全是凍瘡,又紅又腫,稍微一動就鑽心地疼。
可她死死抓着鐵盒,就像抓着救命稻草。
李大強還在那邊跟刀疤臉吹噓。
“刀疤哥您放心,這丫頭皮實,打不壞。”
趁着他們沒注意。
團團用那幾根只有一點點指甲的小手,拼命地扣着鐵盒的邊緣。
鐵盒鏽住了。
很難開。
團團急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爸爸……幫幫團團……”
她在心裏默念。
或許是父女連心。
或許是那個從未謀面的男人在天有靈。
“咔噠”一聲。
鐵盒開了。
裏面沒有錢。
也沒有吃的。
只有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
還有一個用各種子彈殼串成的項鏈。
照片很大,折疊着放在裏面。
團團小心翼翼地展開。
照片上,有七個男人。
他們穿着一樣的軍裝,笑得特別燦爛。
雖然是黑白的,但那種撲面而來的陽剛之氣,讓陰冷的牛棚似乎都暖和了一點。
團團不認識其他人。
但她一眼就認出了正中間那個男人。
那是媽媽指着星星告訴過她的。
那是爸爸。
爸爸長得真好看。
比村裏最好看的二狗叔叔還要好看一萬倍。
爸爸在笑。
他在看着團團笑。
團團的小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
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讓她渾身的疼痛都減輕了幾分。
她翻過照片。
背面寫着一行字。
字跡剛勁有力,透着一股子狂傲。
團團不識字。
但媽媽教過她念這句話。
媽媽讓她背了一千遍,一萬遍。
“若我有難,這七個兄弟便是你親爹!”
團團把照片緊緊貼在胸口。
冰涼的相紙,此刻卻像是帶着體溫。
我有爹。
我有七個爹。
團團不是野孩子。
團團不是沒人要的賠錢貨。
就在這時。
一道陰影籠罩了過來。
李大強發現了團團的小動作。
他幾步跨過來,眼露凶光。
“手裏拿的什麼?”
“是不是你那個死鬼媽藏的私房錢?”
李大強窮瘋了。
他覺得只要是藏起來的,肯定值錢。
“拿來!”
李大強伸手就搶。
團團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
她猛地把照片和子彈項鏈塞進了自己的棉襖裏頭。
貼着肉藏好。
然後整個人縮成一團,死死護住胸口。
“不給!”
“這是我的!”
“這是爸爸!”
團團尖叫着。
這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東西了。
誰也不能搶走!
李大強沒搶到東西,氣急敗壞。
他一把揪住團團那枯黃稀疏的頭發,把她提了起來。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還敢藏東西?”
頭皮像是要被撕裂一樣。
團團疼得眼淚直流。
但她沒有鬆手。
她的小手死死捂着胸口。
那是爸爸的照片。
不能弄皺了。
不能弄髒了。
李大強見團團這麼倔,更是火冒三丈。
他另一只手去扒團團的衣服。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寶貝!”
就在李大強的手碰到團團棉襖的一瞬間。
團團的眼睛紅了。
那是被逼到絕境的幼獸的眼神。
那是流淌在血液裏的,“龍牙”特種兵的凶狠。
“啊嗚!”
團團猛地張開嘴。
一口咬在了李大強的手腕上。
這一口,用盡了全力。
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直接刺穿了李大強的皮肉。
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那一刻,團團嚐到了血腥味。
那是壞人的血。
“啊!!!”
李大強發出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鬆口!你個瘋狗!鬆口!”
他拼命甩手。
可團團就像長在他手上一樣,死都不鬆口。
李大強疼得臉都白了。
他另一只手在地上胡亂摸索。
摸到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
那是以前用來打牛的棍子。
“老子打死你!”
李大強高高舉起了木棍。
帶着呼呼的風聲。
朝着團團那脆弱的後腦勺,狠狠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