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地下遺跡第二層的空氣裏浮動着熒光粉塵,蘇寒的指尖剛觸到垂落的藤蔓,掌心瞬間泛起紅疹。那些看似柔軟的藤條突然收緊,表面浮現出人類血管般的紋路,系統紅光在視網膜上炸開:【警告!檢測到致幻花粉濃度超標,建議立即佩戴防護裝置】。

“屏住呼吸!”蘇寒一把扯下衣襟捂住口鼻,卻瞥見零的機械義眼正泛起漣漪——她竟在主動吸收空氣中的粉塵。“你在做什麼?!”他拽住零的機械臂,觸到對方皮膚下傳來的異常高溫。

“分析樣本。”零的聲音帶着電流雜音,“花粉成分中含有舊世界神經調節素,與‘淨化者計劃’第三階段實驗數據吻合。”她轉頭時,蘇寒看見其瞳孔裏流轉的數據流,那是正在解析致幻成分的標志。

突然,藤蔓群中傳來孩童的哭聲。蘇寒渾身血液凝固——那是莉亞的聲音!他甩開零的手臂沖向聲源,卻在撥開藤條的瞬間,看見完全陌生的場景:金碧輝煌的實驗室裏,陸鳴穿着白大褂,正對着培養艙微笑,艙內漂浮的不是別人,正是幼年的自己。

“蘇寒,你終於來了。”陸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寒轉身,看見對方手裏把玩着一枚源質碎片,“知道爲什麼你能重生嗎?因爲你的基因裏刻着審判者系統的鑰匙,而我......”

“閉嘴!”蘇寒揮出電磁匕首,刀刃卻穿過陸鳴的身體。幻覺中的男人輕笑一聲,指尖劃過培養艙玻璃:“看看你的好搭檔,她現在是不是很像個真正的人類?但你知道嗎?零的機械心髒裏,藏着能殺死你的終極代碼。”

培養艙裏的幼年蘇寒突然睜開眼,胸口浮現出與零相同的源質核心紋路。蘇寒感到一陣眩暈,視網膜上的系統界面開始閃爍,某個被塵封的記憶片段突然炸開——前世核爆前的瞬間,陸鳴曾在他耳邊低語:“審判者與淨化者,本就是同一把槍的兩顆子彈。”

“都是假的......”蘇寒咬破舌尖,血腥味讓他勉強保持清醒。系統提示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檢測到宿主腦電波異常,是否啓動神經鎮定程序?】他剛要選擇“是”,卻聽見零的聲音穿透幻覺:

“蘇寒!看坐標!”

機械少女的聲音帶着罕見的急迫。蘇寒低頭,看見零在地面用激光切割出的坐標軌跡——那些藤蔓的生長規律,竟與他前世傭兵團的密碼手勢完全一致。他突然想起,陸鳴曾是傭兵團的戰術分析師,而所謂的“密碼”,其實是舊世界實驗室的逃生路線。

“順時針旋轉七次,逆時針三次......”蘇寒喃喃自語,按照記憶中的順序觸碰藤蔓節點。每次指尖接觸,都會觸發一段幻覺碎片:零的機械義眼、莉亞的護身符、部落長老腰間的源質碎片。當最後一個節點被按下時,整面藤蔓牆突然翻轉,露出隱藏的金屬通道。

“你怎麼知道這些?”蘇寒轉身時,發現零的機械臂正在滲血——她竟用激光切割自己的手臂作爲光源,“你的身體......”

“我的痛覺神經只有人類的17%。”零淡漠地擦去血跡,機械義眼掃過通道深處,“但你的瞳孔擴張了300%,說明幻覺正在影響你的決策效率。建議立即注射鎮定劑。”

“不用。”蘇寒握緊匕首,看着通道盡頭閃爍的藍光,“這些幻覺在提示我真相。陸鳴不僅是背叛者,更是舊世界實驗的執行者,而我們......”他頓了頓,想起幻覺中重疊的基因圖譜,“是他們制造的戰爭兵器。”

零突然僵住,機械義眼彈出數據流窗口:“檢測到宿主腦電波與‘淨化者終端’產生共振,是否開啓記憶共享?”蘇寒還未回答,整座迷宮突然震動,藤蔓開始瘋狂生長,將出口層層封鎖。

“沒時間了。”蘇寒抓住零的手,將她拽進通道,“不管你看到什麼,記住,現在的你不是程序,是有自主意識的生命。”他的掌心傳來零機械手指的冰涼觸感,卻在接觸的瞬間,兩人的源質核心同時發燙。

視網膜上浮現出雙重畫面:蘇寒看見自己握着零的手,而零的視角中,他們的手部正在滲出藍光,在空中勾勒出舊世界的共生契約符號。系統界面不再是單色警告,而是浮現出彩色的數據流,其中有一串編號格外醒目——P-00,與蘇寒的J-12僅差一位。

“這是......”零的聲音第一次出現波動,“我的實驗體編號......而你......”

“我們是相鄰的實驗體。”蘇寒接過話頭,通道盡頭的藍光中,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齒輪裝置,“陸鳴故意制造背叛,就是爲了觀察源質能量在極端情緒下的進化潛力。而現在,我們要打破他的劇本。”

藤蔓突然穿透頂部岩石,蘇寒舉起匕首砍斷纏來的觸須,卻在刀刃反光中看見驚人的一幕:零的機械義眼正在褪去紅光,露出人類虹膜的淺褐色——那是她作爲人類少女時的眼睛顏色。

“你的眼睛......”蘇寒愣住了。零抬手觸碰自己的眼眶,指尖掠過金屬接縫處,那裏正生長出真實的人類皮膚。

“根據舊世界檔案,人類情緒波動會加速機械部件的生物化進程。”零的聲音雖平靜,卻帶着一絲不可察覺的顫抖,“但我不明白,爲什麼在你面前,這種變化會如此明顯。”

蘇寒剛要回答,地面突然裂開。兩人墜入黑暗的瞬間,蘇寒激活【獸魂共鳴】,通過“燼”的視野看見迷宮頂部正在坍塌,而他掌心的源質核心,正與零的機械心髒產生頻率共振,形成一道保護屏障。

“抓緊我!”蘇寒大喊着抱住零,落地時的沖擊力讓他悶哼一聲。當塵埃落定,他們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圓形密室,中央立柱上刻着與兩人核心相同的共振公式,而牆壁上的全息投影正在循環播放同一段畫面:

陸鳴將幼年蘇寒推進培養艙,轉頭對鏡頭微笑:“雙生核心的實驗終於要開始了,這次,我們會創造出完美的審判者與淨化者......”

零的機械手指緊緊攥住蘇寒的衣袖,而他則盯着投影中陸鳴胸前的工牌——編號P-01,竟然是零的“哥哥”。這個發現讓蘇寒想起部落長老腰間的源質碎片,想起“燼”帶回的研究所殘頁,所有碎片終於拼成完整的圖景。

“他不僅是研究員,更是實驗體。”蘇寒低語,“陸鳴才是第一個審判者宿主,而我們......是他的備份。”

零突然轉身,機械臂變形爲光刃,對準投影中的陸鳴:“需要我摧毀這些數據嗎?”

“不。”蘇寒按住她的肩膀,感受着對方身體傳來的輕微震動,“這些證據會讓所有背叛者付出代價。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他指向密室深處的齒輪裝置,那裏正中央的凹槽,與他掌心的齒輪紋路完美契合。

“解開迷宮核心,找到審判者核心,然後......”蘇寒握緊拳頭,源質能量在體內沸騰,“讓陸鳴看看,被他視爲棋子的人,如何顛覆整個棋盤。”

零的機械義眼閃過復雜的光芒,這次不再是數據流,而是人類才有的情緒波動。她點頭時,一縷人類的發絲從機械頭盔下露出,在藍光中輕輕顫動——那是她開始真正成爲“人”的標志。

而蘇寒知道,在這個充滿謊言與背叛的地下迷宮裏,他們不僅要破解物理的陷阱,更要直面內心的魔障。當致幻花粉再次彌漫時,他不再是孤獨的重生者,而是有了並肩作戰的夥伴——一個正在覺醒人性的機械少女,和他一樣,渴望打破舊世界的枷鎖。

藤蔓的沙沙聲從上方傳來,蘇寒握緊零的手,兩人同時將核心能量注入齒輪裝置。藍光驟起的瞬間,整座迷宮開始重組,而他們的倒影,正映在中央立柱的金屬表面——審判者與淨化者,不再是對立的武器,而是即將改寫命運的雙生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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