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在聽到林昭寧的話時,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她將目光放在男人臉上,面上無奈
“你和昭寧的關系還是這麼僵硬?”
香煙明明滅滅的燃燒着,猩紅的火頭靠近皮膚,一絲灼痛感終於讓沈晏辭有了反應。
他俯身將煙頭摁進煙灰缸,起身走出別墅。
出來時,蘇蓁蓁正好啓動車子帶林昭寧離開,留給他的只有一道漸遠的車影。
蘇蓁蓁將車駛進鉑悅瀾庭,隨後帶她進屋。
“好好睡一覺吧,睡醒後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她摸了摸她的臉,沒再打擾。
程宇準備的酒比上次喝的啤酒度數要高,林昭寧醉意上頭,便昏睡了過去。
別墅外,種着許多高大的綠植。
一點猩紅在茂密的枝葉後明滅不定。
沈晏辭斜倚在旁邊的樹幹上,指尖的香煙已燃燒近半,那雙平日裏總是散漫戲謔的眸子,此刻正深深凝視着那扇透着暖光的窗戶。
這時,一輛黑色賓利緩停在別墅前
沈晏辭認出車牌號,不慌不忙將身形隱在了綠植後。
帶刺的枝葉再次刮傷脖頸,他渾然不在意疼痛,目光只是放在門口。
林昭寧是被保姆的敲門聲給喊醒的。
她迷迷糊糊坐起身,看了眼時間,才下午四點。
簡單洗把臉清醒後,來到客廳,便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沈老爺子。
她當着程宇幾人的面說起民政局時就知道,這個消息遲早會傳到老人家耳中
林昭寧上前:“爺爺,您怎麼過來了?”
“就是來看看你,看着臉色不是太好,是不是在生日宴上喝酒了?”
林昭寧看着他臉上慈祥關心的笑,一瞬間,所有的堅強土崩瓦解,一股難以抑制的酸楚直沖鼻尖。
“爺爺,對不起...我可能要辜負你的期望了。”
結婚時,林正謙是以賓客身份來參加的婚禮,因爲他怕別人知道她是他女兒。
在典禮上,是沈老爺子代替她外公帶着她一步步走向沈晏辭,將她交到他手中的。
老人家當着衆賓客的面說了句:“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林昭寧沒想到,自己當初一個滿懷期待的“好”字,換來的卻是長達三年冰冷孤獨的等待。
沈康霖上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傻孩子,這不怪你,是我那個孫子沒這個福氣。”
他帶着林昭寧走向沙發,
“知道嗎,你外公和外婆都放不下你啊,他們在臨終前還緊緊拉着我的手,乞求我幫忙照看你,只是,我終究是個外人,也沒資格直接跑去林家把你要過來,
當看到你和晏辭他們兩個上學時關系這麼好,我還挺高興,想着等你們其中兩個長大後說不定可以結爲一家人,丫頭....”
沈康霖的語氣中摻雜着自責:“是爺爺不好,我沒想到,那次堅持換來的婚姻,會把你從地獄推進另一個深淵,其實,晏辭他......他是喜歡你的,你們最後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如果是在大學時,林昭寧聽到沈晏辭是喜歡自己的,她或許會很高興,甚至還會主動去戳破兩人之間那張窗戶紙。
可現在.....她不想信也沒力氣再信了。
“昭昭,真的要離婚嗎?”沈康霖最後問道
淚珠不受控制砸落,林昭寧搖頭:“爺爺,太疼,也太累了......我好不容易才把自己養大的,不想再讓自己受傷了。”
沈康霖淚眼朦朧,抬手摸着她的頭發:“累了就靠爺爺身上休息會兒,就算你們兩個離婚了,我還是你的爺爺,你的外公。”
林昭寧坐在地上,趴在老人腿上,甚至哭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是肩膀微微顫抖着,像是一個受了太多委屈終於找到依靠的孩子。
沈老爺子沒再多說,只是伸出手在她背上一下一下,緩慢的拍着。
老人家年齡大了,沒精力待太久,又安慰她幾句,便佝僂着背離開了鉑悅瀾庭。
林昭寧讓保姆簡單做點菜填飽肚子後,又泡一會兒熱水澡,才卸下一身疲憊睡過去。
翌日
等她醒來時,時間已經來到七點,摸一下旁邊冰涼的床鋪就知道,沈晏辭昨晚又沒回來。
林昭寧洗漱好走進衣帽間。
她在穿着上並沒有什麼要求和欲望,又因工作常接觸粉塵顏料等,平時就簡單的長袖襯衫、純棉 T 恤和長褲,顏色還都是深色系耐髒的。
今天她罕見想在打扮上花點心思。
算是向這段長達三年的婚姻來一次正式的告別吧。
淺杏色羊絨圓領衫+深藍色直筒半裙,極細的腰帶點明着腰線。
林昭寧將兩顆珍珠耳釘戴上,長發隨意挽起,渾身透着一股含蓄般的優雅和溫潤。
吃完早餐,她將證件放進包裏便匆匆出了門。
來到館內,正在忙的同事不約而同看過來。
“林老師,今天有什麼開心的啊,穿這麼好看。”王澤打趣
“祭奠一下我那死去的婚姻。”
“...........”
王澤低頭又坐了回去。
他覺得,內向挺好的,內向可太好了。
沒管原地兩眼震驚的同事,林昭寧不急不緩進入修復室。
在裏面忙活一上午,她趁着吃午飯的時間去向陳德海請了個假。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林老師過來請假,不過,半個小時能幹什麼?”
“離個婚,半小時足夠了,離完還能回來繼續上班。”
“...........”
那同事嘴角一僵,望着她的背影,摸着下巴思索
“不愧是她,總是能用溫柔的語氣,說出最絕情的話。”
來到民政局,林昭寧有些後悔了。
只怕半個小時還不夠,離婚的太多,光是排隊估計都能花一個小時。
不過,還是等人來了再說吧。
林昭寧安靜地坐在台階上,長隊一點點在縮短,這一等就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沈晏辭還是沒來。
手機也跟死了一樣,連條信息和電話都沒有。
又等了二十分鍾,最後卻等來師父的電話,說讓她盡快來一趟館內。
現在正是她能不能升職的重要階段,要不是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她也不會特意請假過來離婚。
林昭寧無力疲憊的揉了揉頭發,又給沈康霖打個電話,最終起身離開了民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