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很生氣。
何翠花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講理。
罵人的是韓老太太。
人家姑娘爹娘聽到韓老太太罵的話就決定不結親了,一定是因爲聽到韓老太太罵何翠花了。
要真是張喜鳳忘了送飯,韓老太太罵的肯定是張喜鳳。
如今罵何翠花,那一定就是何翠花沒送飯。
說來說去,錯在何翠花身上,跟張喜鳳有什麼關系?
她這個未來婆婆,可真是老實得過頭。
這若是換做她,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何翠花扒拉開人群,見村口停着一輛青布小車,車上坐着個壯實的車把式,就撇撇嘴:“哎呦,這姑娘她家還能養得起大車啊。”
胡嬸子從人群中趕出來,上前沖着何翠花點頭哈腰地賠笑。
“韓家二嫂子,你可別犯渾,這車上就坐着一個大姑娘,大姑娘面皮兒薄,你莫要叫大姑娘臉上下不來。”
何翠花一把推開她:“去去去!我想幹啥,你管得着嗎!”
她掐着腰笑了兩聲:“面皮兒薄好啊!總比張喜鳳這個臉比土牆還厚的賤人強!車裏的大姑娘,你給我聽好了!回去告訴你爹娘,莫要將你嫁給石溝屯韓大強的大兒子韓越!”
“那小子天生怪癖,小時候偷看尼姑洗澡,被打了個半死,他那東西廢了,不能人道啦!你要是嫁給他,你就得守活寡!”
胡嬸子趕忙去捂何翠花的嘴。
何翠花躲了開去,掐着腰吼了兩聲。
“咋的!你還不讓人說實話了!你們這些個媒婆,一張嘴能說破天去!瞞着這個瞞着那個,把姑娘騙到火坑裏來,你們卻拿着錢,拍拍屁股走人了!哪管人家姑娘死活!”
胡嬸子嘆了一口氣,沖着張喜鳳搖了搖頭。
這門婚事算是完了。
張喜鳳臉色煞白,渾身顫抖,指着何翠花,雙唇哆哆嗦嗦,半晌才捂着臉嚎啕大哭。
到底沒能把話罵出來。
春妮都替她窩囊。
不管自己的兒子有沒有這樣的毛病,外人就是不能當衆揭短。
就拿她娘孫氏來說,誰要是敢說她哥哥的不是,孫氏能把那人的嘴巴撕碎。
張喜鳳就缺孫氏這個脾氣。
要是能有這樣一個性子老實說話和氣的婆婆,也不錯。
當初郝富貴問春妮想要嫁給一個什麼樣的人,春妮就幹脆利落地說,想嫁給一個好欺負的人。
不僅這個人能讓她欺負得過,公婆全家也都得能被她輕輕鬆鬆拿捏住。
她一嫁過來,就能當家做主,全家上下都得聽她一個人的。
眼下這麼一看,張喜鳳就是個很符合她要求的婆母,就是不知道何翠花說的是不是真的。
何翠花罵痛快了,得意地笑了幾聲,忽聽人群中有個人脆生生地問道:“嬸子,你咋知道韓越不能人道了?咋的,你跟韓越試過?”
衆人哄然大笑。
何翠花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她狠狠地瞪了春妮幾眼,忽然反應過來。
“你就是要說給韓越的那個姑娘?”
春妮笑道:“嬸子說什麼,我聽不懂,我是跟着我姨媽過來走親戚的。”
她跟韓越的事八字還沒有一撇,不能被何翠花扣上說親的帽子。
親事不成,往後提起來,總是一段尷尬事。
何翠花撇撇嘴:“姑娘,你少糊弄我,正好你在這兒,我剛剛說的那些話,你都聽清楚了吧?快回去吧,跟你爹娘說明白,韓越這小子的根兒壞了,把你嫁過來,就是叫你守活寡!”
當着黃花大姑娘的面,說些根兒不根兒的,何翠花這個人真是不害臊。
春妮越發厭惡何翠花。
先不提她跟韓越的親事能不能成,今日這何翠花故意惡心她,她心裏就不爽。
何翠花跟張喜鳳有仇,那就找張喜鳳去。
故意跟她一個大姑娘家,說什麼男人的根兒,這不是惡心她是什麼!
春妮可不慣着何翠花這個臭脾氣。
“嬸子,你犯不着跟我一個姑娘家說這些,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咋知道韓越那裏不行,你是不是試過!你要是試過說不行,那我就信你的,你要是沒試過,就說韓越不行,這不是往人家身上潑髒水麼?”
“你一個親嬸子,說自己的親侄子不行,你寒磣不寒磣?我都替你害臊!咋的,你半夜爬進你侄子的被窩,勾引過他?要是你真勾引了,你侄子不行,那不是你侄子的毛病,是你自己長得不行!”
春妮往地上啐了一口,掐着楊柳腰冷笑。
“大嬸,我勸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這模樣,脫光了,在你們石溝屯的男人們面前走一遭,沒有哪個男人能行的,你知道爲啥嗎?被你嚇的!”
鄉親們笑的動靜更大了。
何翠花氣得渾身發抖,指着春妮口吐芬芳:“你一個沒嫁人的大姑娘,說話咋這麼不要臉!”
春妮眯着眼微微笑:“還行,我沒嬸子厲害,我雖然不要臉,但最起碼還有點臉,嬸子你是連臉都沒有了,要不然,也不能把你侄子的根兒都嚇得不行了。”
“你……”何翠花氣得想打人,“你小小年紀就這麼不要臉,你爹娘知道嗎?”
“大嬸,你這麼大年紀了,連臉都沒有,你爹娘知道嗎?”
春妮頓了頓,長嘆一聲。
“哎呀,我給忘了,你爹娘肯定知道,因爲你打從娘胎裏出來,就沒有臉,你天生是個沒有臉的人,你嫁給你男人,你男人晚上都是捂着眼和你幹那事的,他要是不捂着眼,根兒就被你嚇得不行了。”
“對了,你可千萬別在你兒子跟前晃悠,小心你兒子看多了你,夜裏洞房時想起你,根兒就不行了!”
衆人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家,說話比那嫁人多年的老娘們兒還要潑辣。
且說了這麼多不要臉的話,這姑娘愣是不臉紅,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好像這些話就是問人吃了嗎那麼簡單。
何翠花忍不了了。
她說不過春妮,只能動手。
“小賤人,你敢詛咒我兒子!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她伸出巴掌,朝着春妮狠狠地扇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