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慌亂告別了老板,虞顏魂不守舍的回到家中。
“怎麼了?神色這麼差?”
徐肆然正在廚房忙碌,見妹妹一臉失神,不由得上前關切詢問。
“哥......花城最近有溺水身亡的男人嗎?”
“花城江河那麼多,每天都有溺水的也不稀奇吧。”
徐肆然搖了搖頭,轉身又鑽進廚房。
虞顏想起了那片湖,想到那個潛伏在深暗水底尋找替身的男人。
那張坑坑窪窪布滿褶皺的大臉,她光是想起都毛骨悚然。
更何況老板的女兒,數月來被水鬼纏身,一定很不好受。
她回到房間,望着窗外搖晃的樹枝出神。
或許......找到老板女兒溺水的地方,就能順藤摸瓜查到那個害人匪淺的水鬼。
陸國超是在下午五點將桌子送到虞顏家的。
他滿頭大汗,衣服被汗水浸透,臉上卻還是掛着笑容。
“小老板你檢查一下,沒問題的話我就先走了,還有外賣等着我送呢。”
虞顏眼見哥哥去了衛生間,心裏明白這是問話的最好時機,便拉近與陸國超的距離低聲問道。
“老板,你女兒溺水的地方在哪裏?”
陸國超有些提防,他不理解一個小女生爲什麼會對女兒的溺水表現出如此強烈的興趣。
“老板你可別誤會,實不相瞞,我這人多少會點驅邪,依我看啊,你女兒很有可能是被水鬼給纏上了。”
虞顏煞有其事的將事實說了出來,見陸國超不信,她還扯上了徐肆然的虎皮裝威風。
“我可不騙你,我哥還是警察呢。”
虞顏隨口胡謅,若換做別的人定是不信她這番漏洞百出的謊言。
可恰好陸國超一根筋,餘光瞥到了陽台上掛着的警服,便信以爲真:“我女兒溺水的地方在原陵山後湖。”
“小姑娘,你要真有兩把刷子一定要救救我女兒啊!”
送走了陸國超,虞顏剛想轉身回房間就見哥哥雙手環胸靠在牆邊看着她。
“剛剛的事情,不解釋一下?”
徐肆然眼裏有着無奈,他方才在洗手間聽得一清二楚,爲了給妹妹留幾分顏面才沒出來。
他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成爲妹妹達成目的的借口。
“對不起哥哥,事出有因,我以後不會再這樣做了。”
虞顏知道自己犯了錯,可陸國超這件事,或許哥哥是真的能幫上忙。
但她也知道......在沒找到實際性證據前,一切都是空談。
哥哥是不可能因爲她的幾句話就去調查的。
在此之前,她要靠自己找到那隱秘的蛛絲馬跡。
徐肆然深深望了眼妹妹的背影,又垂眸看向供台上的靈牌。
他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蜷縮,神色晦暗不明。
房間內,虞顏躺在床上闔目休息。
她剛才打開地圖搜索,從這出發到原陵山需要兩個小時,她只能明天再行動。
胡思亂想間,那個淹死的男人再一次從她腦海裏出現。
他與她咫尺相對,一雙陰狠的小眼透過眼睛直視着她的靈魂。
“不要多管閒事,否則夜裏捂住你鼻子的不會再是被子,而是湖底的淤泥。”
虞顏的鼻腔被堵住,絕望的窒息感再次涌上,陣陣耳鳴蓋住了所有聲音。
男人目眥欲裂,伸出枯骨的雙手朝她狠狠撲來。
虞顏最後的記憶只有男人輕飄飄的一句耳語。
“我被水淹了五年,不介意多個人陪我在湖底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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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鳥鳴清脆,點點陽光透過枝椏縫隙跳進屋裏,在虞顏的眼皮上肆無忌憚地打滾。
她緩緩睜眼,男人身上的腥臭味猶在鼻尖。
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虞顏起身收拾,吃過早餐她便出門往公交站走去。
從小區門口坐11路公交到終點,再走半小時就能到原陵山後湖。
或許是工作日,這個點的公交站並沒有多少人。
一個老爺爺佝僂着靠在指示牌上,他頭發花白,身上還挑着扁擔,看着氣喘籲籲。
公交車緩緩停在路邊,老人蹣跚着往車門走去,虞顏慢慢跟在後頭,垂首盯着發燙的水泥地。
即便到了秋季,花城依舊是烈日炎炎。
突然,一個老舊的布袋滾落在了她的腳邊。
那是一個繡着“雙喜”的酒紅色袋子,針線密縫,看得出做工用心。
袋子裏面鼓鼓囊囊,摸着還有些硌手,像是裝滿了石子。
“爺爺,你東西掉了。”
虞顏沒想太多,她撿起來便遞給了前邊的老人。
老爺爺口齒不清地對她說着什麼,虞顏沒聽懂,只好禮貌微笑着回應。
車上的司機沒了耐心,大聲催促着他們快點上去。
虞顏坐在了最後排,老爺爺則坐在中間靠窗,整個公交車上的乘客只有他倆。
風大力的灌了進來,虞顏剛想伸手關窗,一絲異味卻在這時隱約傳來。
她檢查了一遍,最後遲疑地將手湊到鼻尖,她剛剛就是用右手拾起的袋子。
是的,她的手染上了怪味。
就像是埋藏在厚土裏腐朽發爛的陳年魚幹,在遇到水後徹底泡發,變得粘膩腥臭。
一直背對着她的老爺爺似有所感,轉頭定定地望過來。
虞顏終於看清了老爺爺藏在草帽下的模樣。
他的長相與水中死去的男人一樣,那雙豆大而渾濁的眼睛看着她,嘴角緩緩咧開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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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隊,目標嫌疑人坐上了11路公車,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李煜全神貫注地盯着監控畫面,身後的前凜翊面色嚴肅,正在思考下一步計劃。
忽然,他的眼神瞥到了監控中熟悉的衣角,一身素雅的碎花裙,女孩溫婉的長相隨着監控放大而逐步清晰。
“妹妹?”
徐肆然先是詫異,隨後心髒被巨大的恐慌攥住。
他不明白,妹妹怎麼會和一個逃命殺人犯在一起?
“前隊......”
徐肆然回頭看着前凜翊,想得到隊長的下一步指意。
“你打電話給她,讓她配合我們捉拿逃犯。”
虞顏昏昏欲睡,快睡着的時候手機卻振動起來。
前邊的老爺爺回頭望了她一眼,見她一臉迷糊,又很快扭回頭去。
“喂?哥哥,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麼事嗎?”
虞顏揉了揉眼睛,忘記了自己右手還有異味的事實。
眼睛倏地有了刺痛,辣辣的,叫她淚水橫流。
“妹妹你先聽我說,跟你一起上車的那個老人......”
徐肆然在電話那頭細致交代着,生怕有什麼疏漏。
虞顏的理智被哥哥拉了回來。
她聽着電話裏熟悉的聲音,背脊卻是倏地發涼,只覺得一陣後怕。
她僵硬的抬頭,看着老人斑白的後腦勺,怎樣都無法將對方與殺人凶手聯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