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醒來已是第二天清晨,虞顏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回神。
她想起自己幼時與母親搬來這裏,繼父不是什麼好人,看她的眼神總充斥着意味不明的情緒。
到了初中,母親的身體愈發虛弱,繼父看她時也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
她不想給母親徒增煩惱,只好一人默默忍下。
後來她上了初三,家裏的廁所門把手壞了,她每次洗澡上廁所都會搬一張椅子抵在門口,以爲這樣就能擋住外面的不懷好意。
直到一次洗澡,繼父在外面敲門,大聲叫嚷着要進來上廁所。
她慌亂地讓他別進來,手足無措地穿着衣服,卻看那門被一點點的推開,繼父帶着滿身酒意闖了進來。
“給我老實點,你媽住院的醫藥費都是我交的,你敢亂叫我就斷了她的醫藥費!”
虞顏本想沖出去,聽到這句話只能瑟瑟發抖地縮在牆角,她眼含熱淚,繼父的身影逼近,擋住了天花板的燈光,她的視線陷入昏暗。
是繼兄闖了進來,一把將自己父親拽了出去,把他摁在地上痛打了一頓。
虞顏扶着牆走出來,繼兄見她衣衫完好,明顯鬆了口氣。
他望着她,眼裏沒多少情緒。
“你別怕,有我在,媽的醫藥費我來想辦法。”
也是從那以後,虞顏打心裏接受了這個哥哥的存在,只是兩人都性情慢熱,相處多年也依舊是有着隔閡。
“喂,哥,你在哪裏?”
虞顏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再三思索後她打了電話出去,電話被很快接通,對面的男人沉默一瞬,隨即開口。
“我現在在花城,家裏是有什麼事嗎?”
“你在花城哪裏?我想來找你。”
妹妹莫名變得粘人,徐肆然只能往那方面想,他猶豫片刻,最後妥協說了個地名。
“不錯啊然哥,跟妹妹關系這麼好。”
身穿警服的年輕男人笑着打趣,徐肆然聽了也是笑着聳肩,若虞顏此刻出現,一定會驚訝她的哥哥穿上了警衣。
“然哥,前隊找你。”
李煜走出來說道,徐肆然正了正身上的警裝,隨後起身大步走了進去。
高大挺拔的男人立在窗前,見徐肆然進來,他緩緩轉身,眼裏有一抹笑意。
“埋伏這麼久,真是辛苦了。”
徐肆然搖頭,開始向隊長匯報自己這段時間的發現。
“他們幾人逃進港城後,與本地的地頭蛇關系密切,時常聚在一起交易貨品。”
“我即便走了他們所謂的紋身流程獲取信任,也只算勉強混進內部,與最核心的老大沒有直接接觸。”
“前日晚上,他們疑似綁架了一名中學女子,當時我並不在場,被他們支開去買煙,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車已經開走了。”
說到這裏,徐肆然心生愧疚,若不是他缺乏經驗,或許能從中將那名女子救下來。
如今落入那群人手裏,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前凜翊察覺到下屬的落寞,卻並未多說什麼。
他低頭翻閱着文件,只沉聲說了一句:“過去的事情沒有如果,想得再多也不會改變什麼。”
徐肆然知道這是前隊的變相安慰,剛想開口就見前凜翊又說道:“今天下午局裏有會,你代我去參加吧。”
“前隊,我可能......也開不了會,我妹下午要過來,我得給她在外面找個房子住。”
徐肆然爲難道,妹妹過來總不能讓她跟着自己住宿舍吧,更何況,他也沒來得及和妹妹解釋自己的工作情況。
“是我考慮不周了,這樣吧,我在華盛庭院有一個空房,你和你妹住那就行。”
虞顏匆忙收拾好了行李,繼父中午出去至今沒有回來,她剛好趁着這個空隙離開。
拖着行李箱出門時,她停頓片刻,轉身將媽媽的牌位放進了包裏。
鐵門被合上,女孩費勁地拉着行李箱,緩緩走出這條住了十年的小巷。
過了關口還要再坐一段時間的巴士,總之虞顏到的時候已是日落黃昏。
徐肆然領着她在路邊吃了份炒飯,兩人默默走在路上,誰也不說話。
“那個,哥,你來花城做什麼?”
“工作。”
徐肆然輸入前凜翊發來的門鎖密碼,他下午已經將衛生打掃幹淨,虞顏只需要收拾自己住的房間。
“哥,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事了?”
“如果惹事了就承認,我會陪你去派出所自首的。”
虞顏沒忍住上前拽住了徐肆然的衣角,她抬頭,杏眼裏滿是擔憂。
“我能惹什麼事?你別瞎擔心,快休息吧。”
徐肆然感到莫名其妙,他安撫地拍了拍妹妹的腦袋,走出門後想了想,更是二丈摸不着頭腦。
虞顏洗漱好已經是凌晨一點,那奇怪的感覺又來了,她的視線開始模糊,呼吸也變得越發急促。
她又看見了一個畫面。
夜色很黑,高樓天台上聚了一夥人,他們身後的大廈廣告很是明亮,映在天台上甚至無需點燈。
出現在畫面裏的正是拽着女孩在地上走的禿頂男人。
只見他和朋友在天台上擺着燒烤,一陣風吹來,他買回來的啤酒被吹倒,骨碌碌地滾向牆邊。
“哎,快去把啤酒撿回來啊,老大等會還要過來呢。”
他的朋友催促道,禿頂男人小跑過去,剛想彎腰撿起啤酒,身體卻以不自然的姿勢開始扭曲。
“哎,天台上不準跳舞,要騷回去騷。”
其餘朋友笑着打趣,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因爲禿頂男人爬上了天台,面向他們張開手臂。
“搞什麼飛機啊,快點下來,很危險的!”
“烤肉好熱啊,我都快熱死了,怎麼一點風都沒有!”
禿頂男人笑着嘶喊,眼裏卻是與語氣截然不同的恐懼。
“太熱了,我跳下去涼快一下啊!”
禿頂男人喊完這句話,下一秒竟直直墜了下去!
其他人嚇得沖過去探頭查看,只見男人掉在了經過的大巴上,血流噴涌而出,身下很快聚成了血灘。
“妹妹,快醒醒!”
徐肆然半夜接到局裏的緊急電話,城南某個老小區發生命案,前隊已經趕了過去,他匆忙起身往門口走,卻聽見妹妹房間裏有着奇怪的喘氣聲。
他開門進去,妹妹安靜地躺在床上,可喘氣聲還在繼續。
他慢慢走近,終於在窗外月亮的光照下看清,只見妹妹整張臉呈青白色,雙眼緊閉,鼻子像是無法呼吸,只能靠張口來喘氣。
妹妹似乎在喃喃說着什麼,徐肆然垂首伏在她嘴邊,聽清楚後頓覺毛骨悚然。
“有鬼......她把他拽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