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果核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剛被螃蟹妖一鉗夾碎，陳長生就咧了咧嘴。
他沒動，連屁股底下的礁石都沒挪一下，只是把最後一口靈果嚼得咔哧響，汁水順着嘴角流到下巴，滴在麻衣上，畫出個歪歪扭扭的“道”字。
“就你多事。”他盯着那只還在揮舞大鉗子的螃蟹妖，眼神像看一個搶了別人WiFi還不改密碼的仇人。
話音未落，那塊被吐出去的果核早已悄無聲息滲進沙地，化作一道土紋，如同老天爺隨手畫了個“困”字，埋進了地脈。
四面八方，妖氣翻涌。
青狐女妖踏着月光走來，裙擺不沾塵，玉笛橫握，眼神冷得能凍住整片海潮。她身後，獐妖舉着破木叉，鼠妖叼着鏽鐵釘，還有蛤蟆扛傘、烏鴉拿扇、泥鰍綁刀......百來號小妖排山倒海，氣勢洶洶，活像一群被外賣平台扣了配送費的騎手組團討薪。
“陳長生！”青狐女妖一聲厲喝，聲如裂帛，“你騙我買泥丸，害我當衆出醜，今日百妖齊聚，不把你埋在這沙灘底下，我枉爲青丘一脈！”
陳長生掏了掏耳朵，一臉茫然：“等等，你說誰？那個賣你‘混沌心印’的騙子？哦——是他啊。”
他頓了頓，悠悠補刀：“可惜他已經連夜跑路了，聽說現在在北俱蘆洲開燒烤攤，專治各種不服，順便代寫悔過書，五十靈石一頁，包教包會。”
“少廢話！”鼠妖跳出來，唾沫星子噴得比法術還遠，“你上次說我們偷看洗澡，還說我夢裏喊‘姐姐抱抱’，純屬造謠！我那是練功走火入魔，喊的是‘金丹救命’！”
“哦？”陳長生歪頭，“那你褲衩上繡的‘小雨姐姐親啓’是怎麼回事？還是粉色蝴蝶結款？”
鼠妖當場僵住，尾巴一抽，差點把自己絆進沙坑。
“閉嘴！”獐妖怒吼，“今天我們不是來聽你胡扯的！是來替所有被你羞辱過的妖討個公道！”
陳長生慢悠悠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環視一圈，忽然笑了：“你們知道系統剛才跟我說啥嗎？”
沒人接話，但空氣明顯凝固了一瞬。
“它說——”他拖長音調，眼神掃過每一張咬牙切齒的臉，“你們這群妖的智商加起來，還沒我褲腰帶上那坨泥聰明。”
全場死寂。
風都忘了吹。
下一秒，群妖炸了。
“找死！”青狐女妖玉笛一揚，九道狐火騰空而起，直撲面門。
獐妖掄叉猛沖，鼠妖噴出毒霧，蛤蟆吐泡，烏鴉撒灰，連躲在後排的蚯蚓都鑽出土來咬腳踝——場面一度混亂到像是菜市場早高峰搶特價雞蛋。
可陳長生依舊站着，連袖子都沒抬。
就在火球即將砸臉的刹那，他咧嘴一笑：“不信？那就測測唄。”
腦中“叮”的一聲脆響。
【嘲諷值已滿，可抽取獎勵：裝備/修爲/神通 ×1】
光幕一閃，虛影浮現——《萬妖譜》！
還沒等他細看，一股浩瀚信息直接灌進識海，仿佛有人拿本《洪荒妖怪大全》對着他腦子狂刷二維碼。
“喲，這玩意兒能認全天下妖？”他順手把竹簡往褲腰帶一塞，動作熟練得像藏私房錢，“回頭拿來當點名冊，挨個揭黑料。”
話音未落，他彎腰從地上抓起一團溼泥，揉巴揉巴，捏成個圓溜溜的泥丸，像極了某寶九塊九包郵的“辟谷丹”。
“既然你們不信自己蠢，那就試試這個——智慧檢測儀！”他朝天上一拋，泥丸騰空而起。
“轟！”
一聲悶響，仿佛大地打了個嗝。
百道裂縫自腳下蛛網般炸開，泥土翻涌，沙石飛濺，一個個深不見底的泥坑瞬間遍布全場，熱氣蒸騰，臭味撲鼻——好家夥，跟誰家化糞池集體暴動似的。
沖在最前的獐妖一個沒刹住車，直接栽進坑裏，慘叫：“救命！這泥會吸人！！”
“別掙扎！”鼠妖剛想伸手拉他，結果腳下一軟，也咕咚陷了進去，“哎喲我妖生！怎麼越動陷越深啊！”
“因爲你們腦子裏進水了！”陳長生蹲回原地，翹起二郎腿，“泥都知道往低處流，你們偏要往我臉上撞，這不是找坑嗎？”
坑裏哀嚎一片。
“我的尾巴卡住了！”
“誰踩我頭上了！”
“快拉我上去，我褲子溼了會得陰寒症！”
青狐女妖仗着遁術勉強懸在半空，裙角卻被一股泥浪卷住，整個人搖搖晃晃，像被風吹的晾衣繩。
“你......你這是什麼邪術！”她咬牙切齒，玉笛再揮，一道風刃劈向陳長生。
結果風刃剛到半路，就被泥坑裏冒出的一股濁氣熏得拐了彎，直奔後排一只正想偷襲的蛤蟆——啪嘰，削了它半邊傘。
“邪術？”陳長生嗤笑，“這叫因地制宜，廢物利用。你們不是嫌我賣泥丸是假貨嗎？今天這坑，就是用你們當初退的泥丸當引子，配合果核裏的靈力，再借點地氣，三合一，環保又節能。”
他拍拍手，滿臉真誠：“下次購物記得支持綠色消費。”
“你——”青狐女妖氣得發抖，“我要讓你永生永世被困在這泥潭裏！”
“哎喲，威脅我？”陳長生掏掏耳朵，“那你先下來再說唄。還是說......你怕下去之後，大家發現你內褲顏色跟我上次說的一樣，是粉紅小兔子款？”
“我沒有！！”青狐女妖尖叫，身形一晃，遁術竟因心神大亂而崩裂，裙角被泥浪一拽，整個人直線下墜。
“救......救我！”她慌亂揮手，玉笛脫手飛出，插在坑邊，像根歪掉的旗杆。
“別怕。”陳長生懶洋洋道，“下去泡泡澡，排毒養顏，說不定還能治好你的戀愛腦——聽說你枕頭底下壓着我的畫像，每天睡前親三下？”
“胡說八道！！”青狐女妖落入泥中，只露出個腦袋，頭發糊成條狀，活像被泡發的海帶。
“我沒胡說。”陳長生掏出《萬妖譜》，翻了兩頁，“你看，第372頁，‘青丘旁支，姓白，名小霜’，三百年前曾在昆侖集市偷買《霸道石頭愛上我》話本十冊，收藏於床底暗格，每月初一焚燒一冊，口中念‘願君自由，妾身無悔’......嘖嘖，癡情。”
“還有一條，”他繼續念，“每逢月圓夜，獨自對月吟詩：‘石君若肯回首望，奴家願化泥護你前行’——哇，這文案都能拿年度感動妖界大獎了。”
“別念了！！”青狐女妖崩潰大叫，整張臉埋進泥裏，只剩兩個耳朵露在外面，紅得能煎雞蛋。
陳長生合上書，滿意地塞回褲腰帶：“看吧，連老天都嫌你們蠢，專門給你們準備了專屬牢房——百妖坑，一人一位，上廁所還得預約。”
他轉頭看向那只還在得意揮鉗的螃蟹妖，眼神一冷：“就你多事。”
話音未落，腳尖輕挑，一塊小石子精準命中蟹殼。
“啪！”
螃蟹妖原地翻滾三圈，帶着一串氣泡，直挺挺栽進最深的那個泥坑，連鉗子都沒來得及合攏。
“安靜了。”陳長生躺回礁石，雙手枕在腦後，望着星空哼起小曲：“我在東北玩泥巴，一玩玩到天開花......”
百妖坑裏，哀嚎漸歇。
有的在撈掉落的武器，有的在互相指責誰踩了誰的尾巴，還有的已經開始討論能不能衆籌請個挖掘機。
遠處海面，波瀾不驚。
陳長生抹了把臉上的泥點，嘟囔：“這才哪到哪，想報仇的，排隊。”
他剛說完，眼角餘光瞥見沙灘邊緣，幾片落葉無風自動，緩緩拼成一個“陣”字。
他眼皮都沒抬。
只是把龍須腰帶又緊了半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