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珍珠邀請道:“爸爸媽媽不進來看看我的工作環境,吃頓飯再走嗎?”
如果他們進屋,一定可以了解她的生活。
這也是她給他們的一次機會。
魏敬軒低頭看了一眼鋥亮的皮鞋,以及剪裁考究的西裝褲,又看了一眼養殖場泥濘的地面,和一攤又一攤的鵝屎,內心十分抵觸。
“不在這裏吃了,爸爸帶你去京城吃大餐,你也不用收拾行李,到了京城,爸爸全部給你買新的。”
宋珍珠每天在養殖場上班,衣服和用品肯定都是破破爛爛的,還帶着一股牲畜的臭味,穿出去,丟他魏敬軒的人。
宋珍珠看出了魏敬軒的嫌棄,她內心嗤笑。
他們又能高貴到哪裏去呢?
她被傅璟寵壞了,只穿高奢定制。
“行李,我收拾好了。”
此話一出,換來了魏羽晨鄙夷的目光。
他就知道宋珍珠舍不得魏家的榮華富貴,之前搞那一出,就是故意拿喬。
宋珍珠懶得管他怎麼想自己,她回屋子裏洗了個澡,換了一條幹淨的連衣裙,拎着一個裝得鼓鼓囊囊的紅白藍格子的編織袋。
又收到了魏羽晨嫌棄的目光。
宋珍珠摸了摸鼻子,其實她這個編織袋很貴。
傅璟在時裝周上給她定的,她拿到的時候也很生氣,不明白傅璟爲什麼送她個破爛,聽到男人說了價格之後,她頓時就看順眼了。
算了,懶得跟不懂時尚的人解釋。
因爲她也不懂這種時尚。
宋珍珠走的時候,還不忘帶走自己辛辛苦苦宰的大鵝。
魏瑩看着耷拉着頭的大鵝,害怕地往魏羽晨身邊躲了躲。
魏羽晨說:“爸,瑩瑩害怕,讓珍珠坐你們的車吧。”
“好。”
他們來的時候,開了兩輛車。
宋珍珠坐進魏敬軒的車裏,司機問:“魏總,回家嗎?”
宋珍珠說:“先去房管局過戶。”
夏煙難以置信地看着宋珍珠:“你就這麼着急嗎?”
宋珍珠理直氣壯地說:“嗯,窮怕了。”
房子這種禮物,還是登記在自己名下放心。
魏敬軒拿她沒辦法,擺了擺手,示意司機按照宋珍珠說的辦。
他雖然無奈,卻對宋珍珠生出了幾分欣賞。
她要是逆來順受,任人揉捏,他反而瞧不上。
……
回京的路上
宋珍珠沒有再說話,她纖瘦的身子緊挨着車門坐,頭看向窗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一樣。
夏煙看着瘦瘦小小,孤寂落寞的宋珍珠,心裏對她的不滿煙消雲散,反而有些心疼。
她是她的親生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夏煙抿了抿唇,溫聲關心道:“珍珠,你這些年吃了很多苦吧?”
宋珍珠平靜地說:“嗯,前些年過得挺苦的。”
“能跟我講講嗎?”
“你沒有調查嗎?”
她不相信魏家在找到她之後,沒有調查她的信息。
當然,有些信息,傅璟刻意隱藏了,所以他們只能調查到她的過往。
“調查了,但媽媽想聽你說。”
宋珍珠在夏煙的眼睛裏看見了泛濫的母愛。
她想,如果賣慘能夠得到更多,也不是不行。
“養母還沒出月子就撒手人寰了,她離世不到一個月,養父就娶了新媳婦,婚後兩口子去市裏創業,再也沒回來過,我從小跟奶奶長大,連養父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奶奶重男輕女,要不是怕村裏人戳她脊梁骨,早就把我丟到山上自生自滅了。”
“奶奶不喜歡我,不管我做什麼都會挨罵,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餓着肚子還要洗衣服,去山上割豬草,閒着的時候還要帶弟弟,不然連口剩飯都吃不上。”
宋珍珠平靜地敘述着,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小時候的那些苦難,就像是一場噩夢,想要遺忘,卻刻骨銘心,每每回想,那段回憶都異常清晰。
她以爲她不會痛,可事實上,她的心像是有一顆千斤重的石頭一樣壓着,喘不過氣來。
夏煙聽着宋珍珠近乎麻木的口吻,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裏滾落,她心痛得無法呼吸,也無法再聽下去了:“珍珠,你別說了。”
她情難自抑地把宋珍珠抱進懷裏,拍着她的後背安撫着:“我的寶貝受苦了,媽媽以後會加倍疼愛你,彌補你童年的缺失。”
宋珍珠下巴擱在夏煙的肩膀,感受着她懷抱的溫暖。
原來這就是媽媽的懷抱,很柔軟也很溫暖,讓人忍不住貪戀,但是……
不可以!
她相信夏煙會愛自己,會彌補自己,但有了魏瑩之後,這份愛就變得不純粹了。
不純粹的愛就像慢性毒藥,一點一點侵蝕她的理智,嫉妒會讓她變成面目全非的瘋子。
宋珍珠的大腦異常冷靜:“愛是會轉移的,如果你真的覺得虧欠我,那就給我很多很多的錢吧。”
夏煙一點都不覺得宋珍珠市儈,只覺得她可憐。
女兒得遭受過多麼大的傷害,才會把錢看得比親情重要呢?
魏敬軒從口袋裏拿出錢包,抽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宋珍珠:“這張卡裏有一百萬,是爸爸給你的零花錢,想買什麼就買,不需要瞻前顧後,也不用省着花,每月的月初,我都會讓秘書給你打錢。”
宋珍珠眼睛裏有驚人的亮光一閃而過。
不枉她自揭傷疤賣慘。
她忙不迭伸出手把銀行卡收起來:“謝謝爸爸,我會省着點花的。”
不然這一百萬塊錢根本不夠她造作的。
夏煙心疼地嘆氣。
她的女兒受苦了。
宋珍珠沒有解釋。
其實她的苦難在五歲那年就終止了。
因爲落難的豪門大少爺傅璟出現在了她的生命裏。
他們互相抱團取暖,他也如他承諾的那樣,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捧到她面前,把她寵成了寶。
可人心總是貪婪的。
她不僅想要傅璟的寵愛,還想要他的陪伴。
她在這段感情中變得患得患失,越來越不像自己。
她討厭面目全非的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身份無法踏入傅家的門檻。
既然是一段沒有未來的感情,不如在自己還沒有越陷越深的時候,及時止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