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半晌,沈在舟冰涼的聲線傳入耳際:
“宋時宜不過是我的一顆棋子,是我最鋒利的一把刀。
況且她一向謹小慎微,無趣得很,像個悶葫蘆,怎麼能和你相提並論呢?”
宋時宜原以爲沈在舟和她同病相憐,相互取暖,與其他人終歸不一樣。
現在看來,倒是她想多了。
執棋者向來只在意全局勝負,又怎麼會憐惜一顆棋子的悲歡呢?
“誰在外面?”
一聲厲喝打斷了宋時宜的思緒。
她從容地轉動門把,目光坦蕩地迎上屋裏人錯愕的臉: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動靜了。”
宋時宜的聲音平穩得像是在陳述天氣。
秦意昭極自然地將手搭在宋時宜肩上,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你來找在舟,那一定是有事情要商量,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高跟鞋的脆響在走廊裏被拉長,只留下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
沈在舟的喉結上下動了動,終是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
“時宜,你去監視沈映川那個殘廢吧,我會設計你和他見面的。”
命令式的吩咐讓宋時宜心中一涼。
她忍不住自嘲一笑,竟還天真地以爲沈在舟至少會和她解釋一兩句。
恐怕他這麼着急把她推給另一個男人,是怕打擾他和秦意昭吧。
宋時宜壓下心裏翻江倒海的質問,只淡淡道:
“好。”
直到宋時宜的身影消失在沈在舟的視線裏,他才如泄力般攤開手掌。
一排泛白的月牙形壓痕格外醒目,仔細看,壓痕上竟已滲出了血珠。
宋時宜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走,思緒飄遠。
宋時宜從出生便被親生父母拋棄,幸得現在的母親相救。
只是好景不長,母親病重,在花光所有積蓄後,宋時宜只得寄希望於神佛。
彼時的她跪在滿是灰塵的蒲團上,發現了破廟裏同樣衣衫單薄的沈在舟。
他的母親本是富商千金,卻識人不清,和沈在舟的父親未婚先孕有了他。
沒多久沈明決便暴露本性,轉移財產,另娶她人。
而沈在舟的母親也被害死,他自然成了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宋時宜的性子拘謹又克制,與秦意昭截然相反。
能讓她情緒波動的,一是醫院裏的母親,二就是沈在舟。
正當宋時宜的思緒飄遠時,一輛汽車突然徑直朝着她疾馳而來。
她躲閃不及,被撞倒在地。
一股劇痛從小腹傳來,宋時宜低頭,溫熱的液體從雙腿間流出。
越來越快,越來越多,在淺灰色的路面上蜿蜒。
車窗緩緩降下,秦意昭的目光落在宋時宜身下那片不斷擴大的鮮紅上,嘴角浮起一絲極淡的鬆弛。
宋時宜瞳孔驟縮,艱難地拿出手機。
可120還沒有撥出去,就被從車上下來的秦意昭一腳踢掉。
“怎麼是你?”
秦意昭的眸子黑沉,斂去笑意,覆在宋時宜耳畔輕聲道:
“當然是沈在舟讓我來給你和沈映川創造條件啊,你和沈在舟的孽種不死,如何勾引沈映川呢?”
轟——
宋時宜清晰地聽到腦海中的弦繃斷的聲音,疼痛瞬間涌入四肢百骸,竟是比身下傳來的劇痛還強烈千倍萬倍。
秦意昭似是還不解氣,尖細的指甲掐住宋時宜的下巴,冷聲道:
“我勸你最好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否則,今天死的是這個孽種,明天可就是醫院那位了。”
宋時宜渾身一僵,全身的血液驟然冷卻。
母親是她的底線!
宋時宜顧不得疼痛,巨大的憤怒涌上心頭。
此刻她再也忍不住,揚手狠狠扇了秦意昭一巴掌。
秦意昭順勢往旁邊一倒,粗糙的路面瞬間擦破她白嫩的胳膊。
“你在幹什麼?!”
一道歇斯底裏的咆哮由遠及近傳來。
宋時宜從沒見過沈在舟如此震驚又失措的模樣。
只見他徑直掠過宋時宜,小心地將地上的秦意昭扶起來。
不知是太過擔心還是心疼,他幾乎是顫抖着手仔細檢查秦意昭擦破的傷口。
秦意昭對着宋時宜勾起一抹挑釁的弧度,順勢倒在沈在舟懷裏,換上了一副嬌軟的腔調:
“阿舟,我真的不是故意撞她的,她有氣也是正常的...”
確認秦意昭沒什麼大礙後,沈在舟瞥了一眼地上的宋時宜,很快便移開了目光。
宋時宜卻清晰地捕捉到沈在舟猩紅的眼尾,就連他的聲音都帶上了幾不可察的顫抖:
“不過是個意外得來的孽種,流掉也好”,沈在舟瞟了一眼身後的沈映川,冷聲道:
“接下來你知道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