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又被叫到了警察局。
這一次,除了昨天那兩個警察,還多了一個人。
他看起來四十多歲,穿着一身便衣,眼神銳利得像鷹。
“林晚,這位是市局刑偵支隊的張隊。”
我心裏咯噔一下。
市局的都來了,看來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嚴重。
張隊沒有廢話,開門見山:“我們查了你丈夫周燃的社會關系,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他示意旁邊的警察,把一份文件遞給我。
我打開一看,是一份周燃的通話記錄。
最近一個月,他和一個號碼聯系得非常頻繁,幾乎每天都有通話。
“這個號碼,我們查過了,是一個不記名的黑卡。”張隊說,“但我們通過技術手段,定位到了這個號碼最後出現的位置。”
他頓了頓,看着我的眼睛:“就在你家小區附近的一個廢棄倉庫裏。”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們的人今天早上對那個倉庫進行了搜查。”張-ZJ-的聲音變得低沉,“在倉庫裏,我們發現了大量的血跡。”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
“血跡經過DNA比對,確認是周燃的。”
我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血……
周燃的血……
他真的出事了。
“林晚,你認識一個叫‘老鬼’的人嗎?”張隊突然問道。
我茫然地搖搖頭。
“周燃在和他最後的通話裏,提到了這個名字。”
“通話內容是什麼?”我急切地問。
“‘老鬼,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別動我老婆。’”
張隊復述着電話裏的內容,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錘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別動我老婆……
周燃是在保護我?
“東西?什麼東西?”
“我們也在查。”張隊說,“根據我們的推測,這可能是一起綁架案,綁匪爲了某樣東西綁架了周燃。”
綁架?
如果只是綁架,爲什麼會有那麼多血?
我不敢想下去。
“但是,”張隊話鋒一轉,“我們也不能排除另一種可能。”
他看着我,眼神意味深長。
“什麼可能?”
“你和你的‘朋友’許陽,內外勾結,爲了騙取巨額保險金,自導自演了這出戲。”
我的血一下子沖到了頭頂。
“我沒有!”
“你先別激動。”張隊擺擺手,“我們查過許陽,他最近欠了一大筆賭債,正被高利貸追着跑。他有充分的作案動機。”
許陽賭博?
我怎麼不知道?
“而且,我們在那個廢棄倉庫裏,除了周燃的血跡,還發現了第二個人的DNA。”張隊說,“我們提取了你的DNA樣本進行比對……”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比對結果……不符。”
我長長地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我。
“但是,我們有理由懷疑,現場的DNA是許陽留下的。我們已經對他下達了通緝令。”
通緝許陽?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林晚,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如果你知道許陽的下落,或者知道他和周燃之間有什麼恩怨,請你立刻告訴我們。這關系到你丈夫的生死,也關系到你自己的清白。”
我坐在那裏,腦子亂成一團。
許陽欠了賭債,周燃失蹤現場有他的DNA,公婆指控我們有奸情……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我和許陽是謀害周燃的凶手。
這像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一步步把我往裏推。
“我不知道他在哪。”我艱難地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張隊冷笑一聲,“普通朋友會爲了你,去殺人?”
“他沒有殺人!”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相信許陽,他雖然有時不着調,但絕不是一個會殺人的人。
“那就要等我們找到他才知道了。”
從警察局出來,我感覺天都要塌了。
我拿出手機,想給許陽打電話,卻發現他的手機已經關機了。
我一遍遍地撥打,聽到的都是冰冷的關機提示音。
許陽,你到底在哪?
你爲什麼要躲起來?
難道,真的是你?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回了家,公-G-婆居然不在。
也好,落得個清靜。
我走進周燃的書房,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他的書房很整潔,所有東西都擺放得井井有條,就像他的人一樣。
我翻遍了他的抽屜,電腦,除了工作文件,什麼都沒有。
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我在書架的最頂層,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個上鎖的鐵盒子。
這個盒子我以前從未見過。
我找來工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鎖撬開。
盒子裏沒有我想象中的秘密文件或者巨款。
只有一本陳舊的相冊,和一沓信。
我打開相冊,愣住了。
相冊裏全是一個女孩的照片。
她笑靨如花,眼神清澈,扎着一根馬尾辮,穿着白色的連衣裙。
在其中一張照片的背後,用鋼筆寫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願與君共赴天涯。——蘇晴”
蘇晴?
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我拿起那些信,信封已經泛黃,郵戳的日期都在七八年前。
寄信人是蘇晴,收信人是周燃。
我顫抖着手,抽出一封信。
“阿燃,今天是我們在一起的三周年紀念日。你說,等我們大學畢業,就帶我去大理,在洱海邊開一家客棧,養一只貓,一只狗,過與世無爭的日子。我等着那一天。”
“阿燃,我爸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他們說你家太窮了,給不了我幸福。可是,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吃糠咽咽菜,我也願意。”
“阿燃,對不起,我要走了。我爸以死相逼,逼我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我抗爭過,但我鬥不過他們。原諒我的懦弱。忘了我吧,找一個好女孩,好好生活下去。勿念。——蘇晴,絕筆。”
我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原來,在遇到我之前,周燃有過這樣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蘇晴……
我想起來了。
她是周燃的大學同學,也是他的初戀。
我聽他提過一次,說她後來出國了,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可這些信裏,明明說的是她被迫嫁給了別人。
周燃爲什麼要騙我?
我繼續往下看,發現最後一封信,沒有信封,似乎是一封沒有寄出去的信。
字跡是周燃的。
“晴晴,我好想你。這五年來,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我娶了一個不愛的女人,過着行屍走肉般的生活。我努力賺錢,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把你從那個火坑裏救出來。”
“晴/晴,我快要成功了。我找到了你那個禽獸丈夫的犯罪證據,只要我把這些東西交出去,他就會身敗名裂,你就能自由了。”
“等我。等我接你回家。”
信的落款日期,是周燃失蹤的前一個星期。
我拿着信,渾身發冷。
原來,我只是一個替代品。
一個他爲了掩人耳目,擺在明面上的妻子。
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工作,賺錢,都是爲了另一個女人。
而我,像個傻子一樣,還以爲他是在爲我們的未來奮鬥。
更讓我感到恐懼的是信裏的內容。
蘇晴的丈夫……
犯罪證據……
周燃的失蹤,會不會和這件事有關?
他想毀了蘇晴的丈夫,結果反被對方報復了?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的手機又響了。
還是那個神秘的電子合成音。
“鐵盒子裏的東西,看到了嗎?”
我的心猛地一跳。
“你到底是誰?你怎麼知道鐵盒子的事?”
“我是誰不重要。”對方的聲音依舊毫無波瀾,“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救你丈夫。”
“他在哪?”
“他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我鬆了口氣。
“你想要什麼?”
“你丈夫手裏有一份東西,一份足以毀滅很多人的東西。現在,這份東西不見了。”
“什麼東西?”
“一份賬本。”
賬本?
“很多人都在找這份賬本,包括警察,也包括害你丈夫的人。誰先找到,誰就贏了。”
“賬本在哪?”
“我不知道。但周燃那麼愛你,他一定會把線索留給你。”
愛我?
我苦笑一聲。
他愛的人是蘇晴,不是我。
“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我知道這個。”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響起了一段錄音。
錄音裏,是周燃的聲音,急促而慌亂。
“東西我藏好了!你們要是敢動林晚一根頭發,我保證你們誰都活不了!”
又是這句話。
保護我?
爲什麼?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電子音再次響起,“第一,把你知道的都告訴警察,然後等着他們給你丈夫收屍,順便給你定一個‘同謀’的罪名。第二,跟我合作,找到賬本,救出你丈夫,也救你自己。”
“我怎麼跟你合作?”
“我會聯系你。”
電話又一次被掛斷。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腦子裏亂成一團。
賬本,蘇晴,神秘的電話……
周燃,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你把我卷進了一個怎樣可怕的漩渦裏?
我站起身,重新審視這個我住了五年的家。
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這個家裏,一定還藏着別的線索。
周燃說,他把東西藏好了。
他會藏在哪裏?
一個他認爲最安全,只有我才能找到的地方。
是哪裏?
我的目光,落在了牆上那幅巨大的結婚照上。
照片上,我笑得有些勉強,而周燃,眼神空洞,根本沒有看鏡頭。
這幅照片,從我們結婚那天起,就掛在這裏。
我每天都看,卻從未覺得有什麼異常。
但今天,我卻覺得,周燃的眼神,似乎在看別的地方。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他看的,是照片右下角,一個不起眼的相框。
那個相框裏,放的是我們去大理旅遊時的合影。
大理……
蘇晴的信裏,也提到了大理。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走過去,拿起那個相框。
相框很重,不像普通的木質相框。
我用力掰開相框的背板。
“啪”的一聲,背板被我掰成了兩半。
裏面,不是我想象中的夾層。
而是一個小型的U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