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衍的腳步猛地頓住了。
他臉上的冷漠瞬間龜裂，那雙如同寒潭般深邃的眸子，第一次掀起了波瀾，死死地盯着蘇小小，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將她凌遲處死。
“你說什麼？”厲衍的聲音低沉沙啞，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眼鏡女也驚呆了，她難以置信地看着蘇小小，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蘇小姐，你瘋了？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趕緊給厲總道歉！”
道歉？
蘇小小嗤笑一聲，她才不會向一個快要死的人道歉。
她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
原主的身體因爲長期養尊處優，缺乏鍛煉，走了兩步就有些虛浮，但她還是挺直了脊背，抬起下巴，直視着厲衍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說，你手腕上的這串佛珠，是用來鎮壓你體內煞氣的吧？可惜，這佛珠的靈力快要耗盡了，最多撐不過一個月。一個月之後，煞氣攻心，你會七竅流血，經脈寸斷，痛苦而死。”
蘇小小的語氣篤定，眼神清澈，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仿佛她說的是一個既定的事實。
厲衍的瞳孔驟然收縮，周身的氣壓瞬間降到了冰點。
他手腕上的這串佛珠，是他小時候，一個雲遊的高僧送給他的。
高僧說他天生八字陰寒，容易招惹邪祟，煞氣侵體，這串佛珠可以鎮壓煞氣，保他平安。這些年來，他一直戴着，從未離身。
但是，最近這半年，他的身體越來越差，經常感到胸悶氣短，渾身發冷，晚上更是噩夢連連，醫生檢查了無數次，都查不出任何問題。
他也曾找過一些所謂的大師來看，那些大師要麼說他是壓力太大，要麼就是胡編亂造一些騙錢的話，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佛珠的效果越來越弱了。
可是，眼前這個剛剛從鬼門關爬回來的蘇家大小姐，怎麼會知道這些？
她怎麼會知道佛珠的作用？怎麼會知道他體內有煞氣？
厲衍的目光落在蘇小小的臉上，試圖從她的臉上找到一絲一毫的慌亂或者謊言，但是，他看到的，只有一片坦然。
“你怎麼知道？”
厲衍的聲音比剛才柔和了一些，但依舊帶着警惕。
蘇小小挑眉，她總不能說，她是修真界的修士，能夠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煞氣和靈氣吧？
她眼珠一轉，編了個借口：
“我從小就跟着我爺爺學過一些中醫和相術，略懂一二。厲總，你是不是經常感到胸悶氣短，四肢發冷，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會做噩夢，夢見一些陰森恐怖的東西？而且，你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脈象也越來越虛弱，這些都是煞氣侵體的症狀。”
這些症狀，都是她從厲衍身上的煞氣推斷出來的。
煞氣侵入五髒六腑，首先影響的就是心肺功能，然後會導致氣血不足，臉色蒼白，夜晚陽氣減弱，煞氣就會更加猖獗，讓人噩夢連連。
厲衍的身體猛地一震。
她說的，竟然分毫不差！
眼鏡女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她看着蘇小小，又看着厲衍，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小小看到厲衍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心裏鬆了一口氣，只要抓住了這個男人的把柄，她就不用再受制於人了。
她走到厲衍面前，伸出手，想要觸摸一下那串佛珠，感受一下上面的靈氣波動。
厲衍下意識地想要躲開，但是蘇小小卻搶先一步，指尖輕輕碰了一下佛珠。
一股微弱的靈氣順着指尖傳入她的體內，讓她舒服得差點呻吟出聲。
“果然是靈氣！”
蘇小小心裏狂喜，雖然這靈氣很微弱，但是聊勝於無。只要有靈氣，她就可以嚐試修煉，哪怕進度緩慢，總比坐以待斃要好。
厲衍看着她指尖觸碰佛珠時，臉上露出的那一抹陶醉的神情，眼底的疑惑更深了。
他總覺得，眼前的這個蘇小小，和他印象中的那個嬌生慣養、懦弱無能的蘇家大小姐，判若兩人。
以前的蘇小小，見到他，只會低着頭，紅着臉，連話都說不完整。
而現在的蘇小小，眼神清亮，語氣篤定，渾身散發着一股莫名的自信，甚至……還有一絲囂張。
“你到底想幹什麼？”
厲衍收回手腕，冷冷地問道。他知道，蘇小小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些話。
蘇小小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笑容明媚，卻帶着一絲狡黠：
“很簡單。協議，我可以籤。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厲衍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帶着審視。
“我要這串佛珠。”
蘇小小指着厲衍手腕上的佛珠，開門見山。她現在急需靈氣，這串佛珠雖然靈力不多，但對她來說，卻是救命的寶貝。
厲衍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嗤笑一聲，眼神冰冷：
“不可能。這串佛珠是我的護身符，不能給你。”
“不給？”蘇小小的臉色沉了下來，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厲衍的胸口，語氣帶着一絲威脅，
“厲總，你可想清楚了。沒有這串佛珠，你活不過三個月。但是，只要你把佛珠給我，我可以幫你驅散體內的煞氣，保你平安無事。你是想要這串沒用的佛珠，還是想要你的命？”
她的手指纖細微涼，戳在厲衍的胸口，卻像是帶着一股電流，讓厲衍的身體猛地一顫。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避開了她的觸碰，眼神復雜地看着她。
這個女人，膽子太大了。
竟然敢威脅他？
眼鏡女在一旁嚇得魂飛魄散，她連忙拉住蘇小小的胳膊，壓低聲音說道：
“蘇小姐，你瘋了！厲總是什麼人，你也敢威脅？趕緊收回你的話！”
蘇小小甩開了她的手，挑眉看着厲衍：“怎麼？厲總，不敢賭嗎？”
厲衍看着蘇小小那雙清澈而堅定的眼睛，心裏竟然有些動搖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醫生已經束手無策，那些所謂的大師更是騙錢的貨色。
眼前這個女人，雖然看起來有些不靠譜，但是她說的每一句話，都精準地戳中了他的要害。
或許……她真的有辦法？
厲衍沉默了片刻，漆黑的眸子緊緊地盯着蘇小小，像是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病房裏的空氣，瞬間變得凝重起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過了許久，厲衍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我可以把佛珠給你。
但是，你必須向我保證，三個月內，驅散我體內的煞氣。如果做不到……”
厲衍的話沒有說完，但是他眼底的冰冷，已經說明了一切。
如果做不到，後果自負。
蘇小小拍了拍胸脯，自信滿滿地說道：
“放心！我蘇小小說話，一言九鼎！三個月內，保證讓你體內的煞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開玩笑，她可是修真界的修士，驅邪避凶是基本功。這點煞氣，對她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好。”厲衍點了點頭，然後伸出手，摘下了手腕上的佛珠，遞給了蘇小小，“希望你說到做到。”
蘇小小接過佛珠，指尖傳來一絲微弱的靈氣波動，她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她小心翼翼地把佛珠攥在手裏，生怕弄丟了。
厲衍看着她那副愛不釋手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這個女人，到底是爲了救他，還是單純地想要這串佛珠？
“協議，我籤。”
蘇小小拿着佛珠，心情大好，她拿起病床上的筆，看都沒看協議的內容，就“刷刷刷”地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眼鏡女看着這一幕，徹底傻眼了。
她怎麼也想不通，剛才還對厲總充滿敵意的蘇小小，怎麼突然就籤了協議？而且，厲總竟然還把自己的護身符給了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厲衍看着蘇小小籤完字，收起了協議，然後對着眼鏡女說道：
“張秘書，安排一下，把蘇振邦轉到市中心醫院的VIP病房，醫藥費全部由厲氏集團承擔。再派兩個人，照顧蘇夫人。”
“是，厲總。”張秘書連忙點頭應下，心裏卻更加疑惑了。厲總這是……轉性了？
蘇小小聽到厲衍的話，心裏鬆了一口氣。原主的心願，就是希望父母平安。
現在，厲衍答應了照顧她的父母，她也算是沒有辜負原主的托付。
“還有。”厲衍的目光落在蘇小小的身上，語氣冰冷，
“從今天起，你搬到我家去住。作爲我的貼身助理，你需要隨叫隨到。”
搬到他家去住？
蘇小小的眉頭皺了起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似乎不太合適吧？
但是，她現在寄人籬下，沒有拒絕的資格。而且，住在厲衍家，她可以隨時觀察厲衍體內的煞氣，方便她出手治療。最重要的是，厲衍家大業大，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蘊含靈氣的東西。
“好。”蘇小小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厲衍看到她答應得這麼爽快，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他還以爲，她會像以前一樣，扭扭捏捏，欲拒還迎。
“張秘書，帶她去辦理出院手續。”
厲衍說完，轉身就走。他的步伐依舊穩健，但是蘇小小卻能看出，他的身體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厲總，等等！”蘇小小突然叫住了他。
厲衍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她，眼神帶着一絲不耐：“還有什麼事？”
蘇小小走到他面前，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巾，然後在上面畫了一個簡單的驅邪符。
這個世界沒有靈氣，畫出來的符威力不大，但是聊勝於無，至少可以暫時壓制一下他體內的煞氣。
“把這個貼身放好，可以暫時緩解你的症狀。”蘇小小把紙巾遞給厲衍，語氣認真。
厲衍看着那張畫着歪歪扭扭圖案的紙巾，嘴角抽了抽。這玩意兒，能有用？
但是，他還是接了過來，貼身放進口袋裏。
做完這一切，蘇小小才滿意地笑了笑：“好了，厲總慢走。”
厲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病房。
看着厲衍離去的背影，蘇小小攥緊了手裏的佛珠，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厲衍，你的命，從今天起，由我做主了！
而在厲衍的車裏，厲衍拿出那張紙巾，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圖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他能感覺到，口袋裏的紙巾，似乎散發着一股微弱的暖流，順着他的皮膚，緩緩地流入體內，讓他胸悶的症狀，竟然緩解了不少。
“這個蘇小小……有點意思。”厲衍低聲喃喃，眼底閃過一絲探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