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艇事件後第七天，顧北辰送給江疏影一枚看似普通的胸針。微型攝像頭閃爍紅光的刹那，她透過監控畫面看見董事會王副董正與神秘人通話：“計劃有變，他們沒死，但東西已經放進她辦公室了。”
1 枕邊調查
清晨六點半，江疏影在生物鍾的作用下準時醒來。
身側半張床空着，枕頭凹陷的痕跡顯示顧北辰剛離開不久。她伸手觸碰那片餘溫，忽然覺得這場景荒誕——同床共枕近半年，卻是昨夜才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同床”。
昨晚那個擁抱後，顧北辰鬆開她時耳尖微紅：“如果你不介意...或許我們可以先從共享臥室開始？安全考慮。”
“安全考慮。”江疏影重復他的話，嘴角不自覺上揚，“顧總考慮得真周到。”
於是她的行李箱被搬到主臥。兩人之間隔着足以再躺一人的距離，像小學生劃三八線般謹慎。江疏影背對着他裝睡，聽着身後均勻的呼吸聲，直到凌晨才真正入眠。
此刻她坐起身，目光掃過房間。顧北辰的私人物品少得可憐——床頭櫃上一塊腕表，充電線整齊纏繞；衣櫃裏他的那側，西裝按顏色深淺排列，襯衫袖扣全部朝同一個方向。
極端秩序的背後，是極端的控制欲，還是極端的謹慎？
江疏影赤腳下床，走到他那一側。床頭櫃抽屜沒鎖，她輕輕拉開。裏面只有兩樣東西：一本皮質封面的筆記本，一支她認得的萬寶龍傳承系列鋼筆，筆帽有細微劃痕——這是他姑母的遺物，婚禮上他提過一次。
筆記本拿起時，一張照片滑落。
是她在哥大畢業典禮上的抓拍。戴學士帽，笑得毫無防備，手裏攥着皺巴巴的演講稿。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
“2019.5.15 她今天說，想改變世界。我想，或許可以先保護她的夢想。”
日期是三年前。
江疏影的手指拂過那行字。鋼筆字跡，力透紙背。她想起顧北辰說的“星星會指引方向”，原來不是修辭。
門外傳來腳步聲。她迅速將照片放回，合上抽屜，回到自己那側裝睡。
顧北辰推門進來，手裏端着托盤。咖啡的香氣彌漫開來。
“醒了就別裝了。”他把托盤放在她那邊床頭櫃，“你裝睡時睫毛抖得厲害。”
江疏影睜開眼：“偷窺我睡覺？”
“光明正大地看。”顧北辰遞過咖啡，“黑咖啡，不加糖，70度——你最喜歡的溫度。”
她接過抿了一口，恰到好處。這種被完全了解的感覺，曾經讓她毛骨悚然，此刻卻生出奇異的安全感。
“今天有什麼安排？”顧北辰在她對面坐下，自己那杯是綠茶。
“董事會季度匯報，十點。”江疏影翻看手機日程，“下午和導演組討論新電影選角，晚上有個慈善拍賣必須露面。”
“拍賣會我也收到了邀請。”顧北辰頓了頓，“蘇晴凌晨發來一份初步報告，關於你辦公室的‘東西’。”
江疏影放下咖啡杯。
“一個微型發射器，藏在給你的年度報告文件夾封皮夾層裏。”顧北辰神色凝重，“可以實時傳送音頻信號，有效範圍五百米。也就是說，過去三個月，你在辦公室的所有談話都可能被監聽。”
“王建國放的？”
“大概率。”顧北辰調出手機裏的設計圖，“這種型號市面上買不到，是軍用技術改良版。能搞到這種東西，說明他背後的勢力比我們想象的更深。”
江疏影感到一陣惡寒。她想起這三個月在辦公室討論過的所有內容：新業務線規劃、人事調整方案、甚至和閨蜜吐槽婚姻生活的私密話...
“別慌。”顧北辰的手覆上她的手背，“蘇晴已經做了反制處理，讓發射器傳回雜音信號。對方暫時不會發現異常，我們還有時間。”
“時間做什麼？”
“釣魚。”顧北辰眼神銳利，“既然他們想聽，我們就給他們聽點‘有用’的。”
2 將計就計
上午九點五十分，星耀傳媒總部頂層會議室。
江疏影走進會議室時，董事會成員已基本到齊。長桌盡頭，副董事長王建國正與財務總監低聲交談，見她進來，立刻換上招牌式的和藹笑容。
“疏影來啦，氣色不錯。”他起身迎接，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她身後的顧北辰，“顧總也來了，真是伉儷情深。”
“王叔早。”江疏影微笑點頭，在主位落座。顧北辰則坐在她右側的列席位置——這是她今早臨時調整的，打破以往董事會不許家屬參與的傳統。
會議開始，各部門匯報按部就班進行。輪到王建國分管的內容投資部時，他清了清嗓子：
“疏影啊，有件事王叔得說說。最近影視寒冬，我們手頭壓着的項目太多，資金周轉實在吃力。你看那個科幻大片《深空救援》，投資已經超預算百分之四十，是不是考慮...暫緩？”
《深空救援》是江疏影力主推進的項目，國內首部真正意義上的硬科幻，導演是戛納獲獎的新銳。超預算是因爲她堅持采用最頂尖的視效團隊，要做就做到極致。
“暫緩等於放棄。”江疏影聲音平靜，“這個項目已經籤了三位頂流，違約金就夠再拍一部電影。”
“可以換人嘛！”王建國敲着桌子，“用新人，片酬省下一大半。科幻片看的是特效，演員是誰不重要——”
“很重要。”顧北辰突然開口。
全場安靜。所有目光聚焦在這個一直沉默的“外戚”身上。
王建國臉色一沉：“顧總，這是星耀的內部事務。”
“星耀即將與北宸合並，北宸爲《深空救援》提供了全套虛擬拍攝技術。”顧北辰不疾不徐，“根據我們的市場調研，該片主演的粉絲基礎將貢獻預計百分之三十的票房。換新人，風險增加百分之五十以上。”
他把一份報告推到桌中央：“這是數據分析，各位可以傳閱。”
江疏影壓下心中的驚訝。她從未委托顧北辰做過這樣的調研。
王建國翻看報告，臉色越來越難看。數據詳實，邏輯嚴密，無可挑剔。
“就算這樣，資金問題怎麼解決？”他還在掙扎。
“資金問題我來解決。”江疏影接話，“北宸科技已同意提前注資合並方案中的首期款項，專門用於支持《深空救援》項目。”
這是今早她和顧北辰在車上臨時商定的對策。既然要釣魚，就得下重餌。
果然，王建國眼中閃過精光：“提前注資？這麼大的事，怎麼沒提前通知董事會？”
“現在不就是通知嗎？”江疏影微笑，“王叔放心，所有流程都會合規進行。顧總，注資方案什麼時候能到位？”
“本周內完成盡調，下周籤署協議。”顧北辰給出明確時間表。
會議桌上一片低語。幾個原本傾向於王建國的董事開始交換眼神。商場上，誰能帶來真金白銀，誰就有話語權。
王建國臉色鐵青，但很快恢復笑容：“好，好，年輕人有魄力是好事。那這事就這麼定了。”
散會後，王建國特意留下，拍着顧北辰的肩膀：“顧總真是年輕有爲，疏影有福氣啊。”
“王叔過獎。”顧北辰笑容得體，“對了，聽說王叔的兒子最近在做影視投資基金？有機會可以合作。”
王建國眼神微動：“犬子那點小打小鬧，哪入得了顧總的眼。”
“哪裏，虎父無犬子。”顧北辰遞過名片，“這是我私人助理的聯系方式，令公子有興趣的話，可以聊聊。”
看着王建國離開的背影，江疏影低聲問：“你什麼時候查了他兒子？”
“昨晚。”顧北辰收起笑容，“王小公子名下的基金，三個月內募集了五個億，投資人名單很有意思——有陳紹峰的堂弟，還有兩家注冊在維京群島的空殼公司。”
“洗錢？”
“更可能是爲某個大項目籌措資金。”顧北辰眼神深邃，“如果我們的合並成功，他們計劃落空，這些錢就得找新去處。所以——”
“所以他們必須在合並前動手。”江疏影接上他的思路。
手機震動，蘇晴發來加密消息：“發射器信號活躍，接收端位置已鎖定——星耀大廈對面藍海酒店1806房。房客登記名：李強，假身份證。”
江疏影把手機遞給顧北辰看。
“1806房正對你的辦公室窗戶。”顧北辰立刻調出大廈結構圖，“直線距離不到四百米，在接收範圍內。他們一直在監聽。”
“現在怎麼做？”
“給他們聽想聽的。”顧北辰撥通電話，“蘇晴，可以啓動第二階段了。”
3 假戲真做
傍晚六點，慈善拍賣會場地，外灘華爾道夫酒店。
江疏影一襲Elie Saab銀色漸變禮服出現時，媒體區閃光燈連成一片。顧北辰走在她身側，深灰色天鵝絨西裝搭配同色領結，低調中見奢華。
“江總看這裏！”
“顧總請牽手！”
在媒體起哄聲中，顧北辰自然地握住江疏影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間，她感到他掌心微溼。
“緊張？”她低聲問。
“有點。”他坦然承認，“演戲比談並購難。”
“那就別演。”江疏影忽然踮腳，在他臉頰輕吻一下。
快門聲爆炸般響起。顧北辰愣住，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現在他們是真情侶了！”有記者大喊。
進入宴會廳，江疏影才鬆開手：“效果如何？”
“震撼教育。”顧北辰摸了摸臉頰，“下次提前預警。”
“即興發揮才真實。”江疏影從侍者托盤取過香檳，“王建國在兩點鍾方向，正看着我們。”
果然，王建國端着酒杯走來，身邊跟着一個穿粉色紗裙的年輕女孩。
“疏影，顧總，來來來，介紹一下。”王建國滿面春風，“這是我侄女王薇薇，剛從倫敦藝術大學留學回來，學的就是影視制作。薇薇，這是你江姐姐和顧姐夫。”
王薇薇大約二十二三歲，妝容精致，眼神卻透着與年齡不符的世故：“江姐姐好，顧姐夫好。早就聽說兩位的大名，今天終於見到了。”
她說話時目光黏在顧北辰身上，伸出的手刻意懸停，等待吻手禮。
顧北辰只是禮貌性握了握指尖：“王小姐幸會。”
“叫我薇薇就好。”女孩笑容甜美，“顧姐夫，聽說北宸的虛擬拍攝技術全球領先，我畢業論文正好寫這個方向，能不能找個時間去您公司學習呀？”
“公司有公開的參觀日，官網可以預約。”顧北辰滴水不漏。
王建國打圓場：“哎呀，顧總別這麼公事公辦嘛。薇薇就是想多跟你們年輕人學習學習。疏影啊，你看能不能讓薇薇去《深空救援》劇組實習？打雜都行，長長見識。”
江疏影晃着香檳杯，微笑：“劇組人員已經滿編了。不過既然王叔開口...這樣吧，我讓行政部看看有沒有文職空缺。”
“文職多沒意思。”王薇薇撅嘴，“江姐姐，我想跟着導演組學習嘛。我不要工資都行！”
“劇組有劇組的規矩。”江疏影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王叔最懂職場倫理了，是吧？”
王建國臉色微僵，幹笑兩聲：“是是是，疏影說得對。薇薇，別給你江姐姐添亂。”
這時拍賣師上台，宣布拍賣開始。第一件拍品是江疏影捐贈的梵克雅寶古董胸針，起拍價三十萬。
“五十萬。”顧北辰第一個舉牌。
“顧總出手真大方。”王薇薇湊近，“是送給江姐姐的嗎？”
“八十萬。”另一位競爭者。
“一百萬。”顧北辰再次舉牌。
全場譁然。這件胸針市場估價也就六十萬左右。
“一百二十萬。”競爭者不甘示弱。
顧北辰側頭在江疏影耳邊低語：“配合一下。”
然後他站起身，聲音清晰地傳遍全場：“兩百萬。我夫人心愛之物，我願十倍珍惜。”
掌聲雷動。聚光燈打在江疏影臉上，她適時露出感動又無奈的表情，輕輕拉他衣袖：“太貴了...”
“爲你，值得。”顧北辰握住她的手。
肉麻得她自己都起雞皮疙瘩。但看王建國若有所思的表情，這戲碼顯然奏效了。
拍賣繼續，顧北辰以三百萬拍下一幅當代油畫，以五百萬拍下一組緬甸翡翠。每拍下一件，都會對江疏影說一句類似的情話，媒體區的記者們瘋狂記錄。
“你今天花了快一千萬。”趁着中場休息，江疏影把他拉到露台。
“北宸賬上的錢，合法可查。”顧北辰鬆了鬆領結，“而且效果很好——王建國三次離席打電話，每次回來臉色都更難看。”
“你是說...”
“他在確認我們是否真的‘感情深厚’。”顧北辰冷笑，“如果婚姻穩固，對付我們就得花雙倍力氣。他現在應該很焦慮。”
晚風微涼，江疏影抱了抱手臂。顧北辰立刻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
“顧北辰，”她忽然問，“如果沒有這些陰謀算計，你會怎麼追求我？”
他怔了怔，認真思考：“可能先約你喝咖啡，討論行業趨勢。然後找借口合作項目，增加見面機會。如果你不反感，再嚐試約晚餐，選你喜歡的日料店。三個月後，如果你願意聽，我會告訴你那些年的暗中關注，然後道歉，請求正式重新開始。”
“挺老套的。”
“但真誠。”他看着她的眼睛，“等這一切結束，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重來一遍。”
江疏影心跳漏了一拍。遠處黃浦江上遊輪駛過，汽笛聲悠長。
“顧總，江總，原來在這兒。”王薇薇的聲音突兀響起。她端着兩杯香檳走來，遞給他們，“打擾二位說悄悄話了，我敬你們一杯。”
顧北辰接過酒杯，卻沒喝：“抱歉，我酒精過敏。”
“啊，那江姐姐——”
“我在備孕，戒酒。”江疏影面不改色。
王薇薇笑容僵住：“這...這麼快？恭喜啊。”
“還沒懷上，只是準備。”江疏影把酒杯放回托盤，“王小姐自便，我們該進去了。”
轉身時，顧北辰低聲問：“備孕？”
“隨口說的，增加戲劇張力。”江疏影聳肩，“怎麼，顧總介意？”
“有點期待。”他忽然笑了，是那種毫無防備的、真實的笑容。
江疏影看着這個笑容，突然意識到危險——她好像，有點過於投入這場戲了。
4 午夜危機
拍賣會結束已是深夜十一點。
顧北辰的助理把車開到酒店門口。上車前，江疏影注意到對面街角有反光一閃而過。
“有狗仔。”她低聲說。
“不是狗仔。”顧北辰護着她上車，動作自然如常，“三點鍾方向，黑色SUV，車窗貼了單向膜。從拍賣會開始就停在那兒。”
車子駛入夜色。江疏影從後視鏡看到那輛SUV跟了上來。
“蘇晴，”顧北辰接通車載藍牙，“我們被跟蹤了，車牌滬A8X9R3，查一下。”
電話那頭鍵盤聲噼裏啪啦：“套牌車。車主信息是假的。需要報警嗎？”
“暫時不用。”顧北辰看了眼導航，“改道，不去別墅了，去我在陸家嘴的公寓。”
“那套沒人知道的？”江疏影問。
“蘇晴知道，我父母都不知道。”顧北辰打方向盤拐入高架，“是我剛創業時買的，六十平米，後來一直沒賣。小區老舊，但安保系統是我親自改造的。”
車子在高架上繞了幾圈，SUV始終跟在後方兩個車位。顧北辰突然加速變道，從匝道口沖下高架，鑽進一片老式居民區狹窄的巷道。
後視鏡裏，SUV被一輛突然出現的垃圾清運車擋住，暫時失去了蹤影。
“坐穩。”顧北辰猛打方向盤，車子拐進一個地下車庫入口。道閘識別車牌後迅速抬起，又快速落下。
車庫昏暗，只有幾盞聲控燈亮着。顧北辰把車停到最裏面的角落，熄火。
“這是哪裏？”
“我公寓的車庫。”他解開安全帶，“車庫有另一個出口通往後街。我們上樓，車留在這兒。”
江疏影跟着他穿過迷宮般的管道間，爬上一段消防樓梯，最後用虹膜識別打開一扇不起眼的鐵門。
門後是間極簡風格的公寓。確實很小，但整潔得過分。黑白灰主色調，家具寥寥無幾，像樣板間。
“洗手間在左邊，櫃子裏有新毛巾。”顧北辰打開空調，“今晚委屈一下，明天我安排安全轉移。”
江疏影環顧四周。書架上沒有書，只有幾排資料夾。茶幾上放着一台關閉的筆記本電腦。唯一的生活氣息，是窗台上一小盆多肉植物。
“你常來這兒？”
“壓力大的時候。”顧北辰從冰箱拿出兩瓶水，“這裏沒人知道，很安靜。”
他擰開瓶蓋遞給她，手指不經意碰到她的。兩人同時頓了一下。
窗外傳來汽車駛過的聲音，遠處高架上的車流像一條光帶。在這座不夜城的中心，這個六十平米的空間卻像與世隔絕的孤島。
“顧北辰，”江疏影忽然說，“給我看看你手機裏，除了我之外的照片。”
他愣了愣，還是解鎖手機遞過去。
相冊很空。幾張工作相關的截圖，幾張北宸團隊聚餐的合影，然後是——十幾張她的照片。都不是近照，而是媒體抓拍：她在發布會上的演講，電影節紅毯的側影，甚至有一次在便利店買咖啡被路人偷拍到的模糊畫面。
時間跨度長達三年。
“變態收藏。”她評價，卻把手機還給他。
“我知道。”他苦笑，“你要刪的話...”
“留着吧。”江疏影走到窗邊，“至少證明，你的喜歡不是從結婚才開始。”
身後安靜了幾秒。然後顧北辰的聲音響起，比往常低沉：
“疏影，有些事我還沒告訴你。”
“比如？”
“我姑母...不是自然死亡。”
江疏影轉身。顧北辰站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
“她是我父親的妹妹，把我從十歲養到大。我創業最艱難時，她把養老錢全部給了我。”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心悸，“三年前，她車禍去世。交警判定是意外，但我查到她去世前一周，賬戶裏多了一筆二十萬的匯款，匯款方是王建國控股的一家建材公司。”
“你懷疑...”
“不是懷疑，是確認。”顧北辰抬起頭，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寒意，“姑母去世前一天，接到一個電話。通信記錄被刪除了，但我恢復了數據——那是王建國的私人號碼。”
江疏影走到他面前：“所以你接近我，除了...喜歡，還有報仇的成分。”
“一開始是。”他坦然承認，“我想通過你接近星耀，查清姑母死亡的真相。但後來...”他停頓，“後來事情超出了我的控制。”
“什麼超出了控制？”
“你。”顧北辰伸手，指尖懸停在她臉頰旁，沒有觸碰，“你比我想象的聰明，也比我以爲的溫暖。我開始希望那些算計不存在，希望我們的相遇更純粹。但開弓沒有回頭箭。”
江疏影握住他懸空的手，按在自己臉上。掌心溫熱，帶着薄繭的粗糙感。
“那就別回頭。”她說，“往前走，把該算的賬算清楚。但是顧北辰——”
“嗯？”
“算完賬之後，”她看着他，“我要你重新追我一次。按你說的，從一杯咖啡開始。”
顧北辰的眼睛在昏暗光線中亮得驚人。他緩緩低頭，額頭輕抵着她的額頭。這是一個極度親昵又極度克制的姿勢。
“好。”他承諾，“我保證。”
手機突然震動，打破氣氛。蘇晴的緊急來電。
顧北辰接起，聽了幾句，臉色驟變。
“我們得立刻離開這裏。”
“怎麼了？”
“王薇薇在去醫院的路上。”顧北辰抓起車鑰匙，“她聲稱被下藥，指名道姓說是我做的。警察已經介入，媒體正在往醫院趕。”
江疏影腦子飛速運轉：“陷害？但今晚我們一直在一起。”
“她不需要證據，只需要制造醜聞。”顧北辰推開消防通道的門，“一旦我被牽扯進性侵案，北宸股價會崩盤，合並計劃必然擱淺。這是他們的殺招。”
樓梯間的聲控燈隨着他們的腳步聲逐一亮起，又逐一熄滅。光影交錯中，江疏影忽然抓住他的手臂：
“去醫院。”
“什麼？”
“既然他們想看戲，”她眼神銳利如刀，“我們就演一場更大的。”
凌晨一點的滬上，暗流終於沖破水面。
而真正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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