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天還沒亮透。
凌晨五點的宿舍安靜得詭異,只能聽見劉波規律的鼾聲和趙磊偶爾的夢囈。但我醒了——被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強制喚醒。
飢餓。
不是胃部的空蕩感,更像是從骨髓深處滲出來的渴望。我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滴血液都在發出無聲的尖叫,要求着某種……能量。
我坐在床上,雙手微微顫抖。窗外的晨光灰蒙蒙的,透過窗簾縫隙在書桌上投下一條慘白的光帶。光帶裏,細小的灰塵緩慢旋轉。
系統光幕自動展開,這次直接以半透明的血色懸浮在視野中央:
【血脈適應期結束倒計時:00:12:34】
【警告:饕餮之胃初級飢餓已觸發】
【當前能量儲備:0.1% (僅維持基本代謝)】
【建議攝入:高密度能量物質】
【緊急替代方案:普通食物×100人份(低效)】
“一百人份?”我壓低聲音,喉嚨幹得發疼,“系統你瘋了?”
光幕邊緣的銀色紋路波動了一下,發出近似古老青銅器摩擦的聲音:
【血脈傳承者,請正視你的本質。饕餮一脈的飢餓,從來不是凡俗之飢。】
就在這時,倒計時歸零。
嗡——
整個世界的聲音瞬間被抽空三秒。
緊接着,一股灼熱從脊椎底部炸開,沿着脊柱向上蔓延,像一條蘇醒的岩漿之龍。我的視野邊緣泛起淡淡的暗金色,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縮。
然後,我聽見了。
不是用耳朵——是直接在顱內響起的、低沉而混沌的低語。那聲音由無數重疊的古老音節構成,有些像獸吼,有些像咒誦,還有些……像某種失傳已久的語言在訴說飢餓。
“食……天地精粹……”
“吞……日月光華……”
“吾族……餓得太久……”
我捂住耳朵,但那聲音來自內部,隔絕不了。
更糟的是,我的視覺開始變異。
宿舍裏的一切——床架、書桌、水杯、充電線——它們的表面都浮現出淡淡的“光暈”。有的微弱如螢火(趙磊桌上的泡面桶),有的稍強些(劉波床頭的蛋白粉罐子),最強的光暈來自……
我的目光落在書桌抽屜。
那裏躺着那顆系統送的金色籃球。
它的光暈是熾烈的金色,像一顆微縮的太陽,光暈表面還有細密的銀色紋路在流轉——和系統光幕邊緣的紋路一模一樣。
我的身體比意識更快動了起來。
翻身下床,拉開抽屜,抓住籃球的瞬間——
滋啦。
一股溫熱的能量順着指尖流入體內。那股骨髓深處的飢餓感稍微緩解了千分之一,顱內那些古老的低語也減弱了一絲。
籃球的金色光暈黯淡了一小圈。
系統提示音響起,這次帶着明顯的疲憊感,像剛完成一次艱難的壓制:
【臨時能量補給完成。剩餘可吸收次數:9】
【警告:非食物類能量物品僅能暫時緩解飢餓】
【請宿主盡快獲取真正食物】
我握着籃球坐在床沿,汗水浸透了睡衣。
窗外,天色漸亮。早起的鳥開始鳴叫,遠處食堂傳來隱約的金屬碰撞聲——早餐準備開始了。
我低頭看自己的手。
掌心裏,剛才接觸籃球的皮膚下,有極淡的暗金色紋路一閃而逝,形狀像某種古老的文字,又像獸爪的抓痕。
那不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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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七點五十分,東區湖畔。
我提前十分鍾到了,手裏拎着剛從食堂買的“早餐”——十個肉包子、五根油條、三袋豆漿、兩盒炒粉。用塑料袋裝着,沉甸甸的。
湖畔長椅上已經坐了一個人。
女生,黑色長發用木簪簡單綰起,米白色亞麻襯衫配深藍色長裙,膝蓋上攤開一本厚重的素描本。她正低頭用炭筆快速勾勒着什麼,側臉線條柔和,但眉頭微蹙。
陽光透過柳樹枝葉,在她身上灑下斑駁的光點。
我走近時,她抬起頭。
那是一雙很特別的眼睛——瞳孔顏色比一般人深,近乎墨黑,但仔細看,眼底深處似乎有極細微的銀色光點在緩慢旋轉。
“林向陽?”她合上素描本,聲音平靜。
“蘇靜同學?”我把那袋誇張的早餐放在長椅另一端,“不好意思,剛去食堂……”
我的話音戛然而止。
因爲在她抬頭的瞬間,我看見了——不是用變異的視覺,而是正常視力都能看見的異常。
她的頭頂,懸浮着一行字。
但這次的文字不再是系統慣用的淡金色小字,而是……墨黑色的、帶着水墨質感的繁體古字,邊緣有極淡的銀色流光:
【蘇靜,美術系大三,狀態:深度觀察中,能量層級:???(特殊屏蔽)】
【血脈標記:觀測者之瞳(隱性覺醒)】
我愣住了。
系統光幕自動彈出一行血紅提示,字跡邊緣的銀色紋路劇烈波動:
【檢測到同源但異質的古老血脈!警告!對方具有高階信息屏蔽能力!】
【建議:謹慎接觸,避免暴露核心信息】
蘇靜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失神,但她只是微微歪頭,目光落在我的早餐袋上:“你的食量……一直這樣?”
“今天特別餓。”我幹笑,抓起一個肉包子塞進嘴裏。
咀嚼。吞咽。
普通的豬肉白菜餡,面粉發酵得剛好。但進入胃部的瞬間——
滋。
像水滴落入燒紅的鐵板。
一股微弱但確實存在的熱流從胃部擴散開來,沿着血管流向四肢。顱內那些古老的低語又減弱了一絲。
但不夠。遠遠不夠。
我幾乎是無意識地抓起第二個、第三個包子,吞咽速度快得不像正常人。
蘇靜靜靜看着,沒說話,只是重新打開素描本,炭筆在紙上沙沙作響。
等我回過神來,十個肉包子、五根油條已經全部下肚。炒粉吃了半盒,豆漿喝了兩袋。
而我竟然……只感覺半飽。
我僵住了,低頭看自己平坦的小腹。那些食物加起來至少是五個成年男性的早餐量,但我的胃好像變成了無底洞。
“繼續吃。”蘇靜頭也不抬地說,“你的身體需要能量,我能看見。”
炭筆停下。
她翻過素描本,把畫紙轉向我。
紙上是我——但又不是現在的我。畫中的“我”半透明,體內用細致的線條勾勒出了一個復雜的“能量脈絡圖”。胃部的位置,畫着一個極小的、張開的獸口漩渦,漩渦周圍有密密麻麻的暗金色光點在緩慢旋轉。
而在我的心髒位置,她畫了九重交疊的鎖鏈虛影,鎖鏈中央封着什麼東西,看不清。
“這是我昨晚在禮堂‘看’到的。”蘇靜輕聲說,“你跳舞時,身體內部……有東西在蘇醒。不是異能,不是超能力,是更古老的、從血脈深處滲出來的東西。”
她頓了頓,墨黑的瞳孔裏銀色光點加速旋轉:“林向陽,你到底是什麼?”
我張了張嘴,想說“我也不知道”,但話到嘴邊,系統突然在我顱內發出一聲尖銳的警告鳴響——這次的鳴響裏夾雜着清晰的獸吼,震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光幕強制彈出,只有兩個字,用血紅的、仿佛隨時會滴落的字體:
【噤聲。】
我深吸一口氣,抓起剩下的炒粉繼續吃,用咀嚼拖延時間。
蘇靜也不催促,只是重新拿起炭筆,在畫紙邊緣快速寫下幾行小字。我瞥見幾個詞匯:“能量吞噬特征”、“疑似上古血脈返祖”、“九重封印觀測確認”。
她寫完後,撕下那頁紙,遞給我。
“這是我能‘看’到的全部。你的身體裏鎖着什麼東西,它在餓,而且越來越餓。普通食物只能暫時緩解,你需要的是……”
她停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
“……‘有靈性的能量’。”
我接過畫紙,指尖觸碰到紙面的瞬間——
嗡。
紙張上的炭筆線條突然活了。
那些勾勒我體內脈絡的線條亮起暗金色的微光,胃部的獸口漩渦開始緩慢旋轉。更詭異的是,九重鎖鏈的虛影從紙面浮起半厘米,在我面前投下淡淡的陰影。
陰影中,有極古老的文字一閃而過。
我認不出那些字,但血脈深處有什麼東西在共鳴——像沉睡的巨獸在夢中翻身。
系統光幕瘋狂刷新紅色警告,邊緣的銀色紋路幾乎要燃燒起來:
【檢測到高階觀測類血脈能力!對方已觸及核心封印信息!】
【建議立即終止接觸!】
【重復!立即終止——】
但蘇靜突然按住我的手。
她的手指冰涼,觸碰到我皮膚的瞬間,我體內那股灼熱的飢餓感竟然……平靜了一瞬。
“別慌。”她的聲音很輕,但帶着某種奇異的安撫力量,“我不是你的敵人。事實上……我可能是唯一能幫你控制住‘它’的人。”
她鬆開手,從隨身布袋裏取出一個小木盒,打開。
裏面是一塊深褐色的、半透明的……晶體?大約拇指大小,形狀不規則,表面有天然形成的螺紋。
“試試這個。”她將晶體放在我掌心。
觸感溫潤,像玉,但更輕。
就在我手指合攏的刹那——
轟!!!
不是聲音的轟響,是能量層面的爆炸。
晶體在我掌心瞬間汽化,化作一股磅礴的、純淨的淡金色洪流,順着手臂的血管直沖胃部。胃裏的獸口漩渦瘋狂旋轉,發出無聲的咆哮,貪婪地吞噬着這股能量。
顱內那些古老的低語變成了滿足的嘆息。
“食……此等精粹……”
“還不夠……還要更多……”
系統提示音響起,這次的聲音竟然帶着一絲……顫抖?
【檢測到高品質靈氣結晶(殘片)!能量吸收中……】
【饕餮之胃激活度提升至:0.5%!】
【警告:靈氣結晶屬管制資源,該物品來源可疑!】
【警告:宿主與該觀測者接觸過深,存在暴露風險!】
我睜開眼——不知何時閉上了——發現蘇靜正盯着我的右手。
我的右手手背上,皮膚下浮現出了完整的暗金色紋路。那是一個復雜的圖騰:中央是張開的巨口,周圍環繞着九重漩渦,漩渦邊緣有密密麻麻的微小符文在緩慢明滅。
三秒後,紋路漸漸隱去。
“果然是饕餮。”蘇靜輕聲說,語氣裏沒有驚訝,只有確認,“上古四凶之一的血脈,竟然真的流傳到了現代,還沉睡在一個大學生體內。”
她收起木盒,站起身:“林向陽,我們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我幫你尋找‘食物’,控制飢餓,研究你體內的封印。而你——”她轉過身,墨黑的瞳孔直視我,“在必要時,成爲我的‘觀察樣本’,讓我記錄血脈覺醒的全過程。”
“爲什麼?”我問,“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蘇靜沉默了幾秒,抬頭看向湖面。
晨光徹底鋪開,湖水泛起金色漣漪。遠處有早讀的學生經過,笑聲隱約傳來。
“因爲我的血脈,叫做‘觀測者’。”她低聲說,聲音裏第一次透出某種深藏的疲憊,“我們這一脈,從上古時代就負責記錄世間一切異常。但近百年來……異常越來越少,觀測者一脈的能力也在衰退。”
她轉回目光:“你是這五十年來,我見過的第一個真正的‘上古血脈返祖者’。研究你,可能是我找到突破家族瓶頸的唯一機會。”
系統光幕彈出冷靜的分析:
【對方陳述可信度:87%】
【觀測者血脈記錄:存在(古籍殘卷佐證)】
【建議:可建立有限度合作關系,但核心封印信息必須保密】
我看着蘇靜的眼睛。
那雙墨黑瞳孔深處的銀色光點,此刻緩慢旋轉着,像星空中的漩渦。
“我需要時間考慮。”我說。
“可以。”她點頭,“但你的飢餓等不了太久。根據我的觀測,你目前的能量儲備最多維持48小時。之後如果得不到補充,‘它’可能會開始……吞噬你自身的生命力。”
她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個地址和一行小字:
「城南舊貨市場,周四凌晨鬼市,找‘瘸腿老劉’——就說你要買‘壓箱底的幹貨’。」
“他能弄到低品質的靈氣殘渣,雖然雜質多,但至少能應急。”蘇靜頓了頓,“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觀測者一脈有自己的渠道。”
我接過紙條。
指尖觸碰到紙面的瞬間,體內的飢餓感又涌了上來——剛才那塊晶體帶來的滿足感正在快速消退。
“對了。”蘇靜走出幾步,回頭,“你今天下午要去籃球隊試訓?”
“你怎麼……”
“論壇有帖子,籃球隊教練老周親自發的招募通知。”她嘴角微揚,那是一個很淡、但確實存在的笑容,“提醒你一句——運動時血脈容易活躍。如果感覺到不對勁,立刻停止,聯系我。”
她報出一串號碼,轉身離開。
長椅上只剩下我,和一袋空了的早餐包裝。
我展開紙條。
「城南舊貨市場,周四凌晨鬼市」
明天就是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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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籃球館。
我站在場地邊,看着滿場飛奔的隊員,胃裏那種空虛感又開始蠢蠢欲動。
老周教練吹停訓練,朝我招手:“向陽!過來!”
十幾個隊員齊刷刷看過來,眼神各異:好奇、審視、懷疑、還有幾個帶着明顯的敵意——畢竟論壇上那段“唱跳視頻”已經傳瘋了。
“先測基礎數據。”老周遞給我一張表,“身高體重、摸高、折返跑、臥推。劉波!你帶他去!”
劉波從隊伍裏跑出來,朝我擠擠眼,壓低聲音:“陽哥,穩住,正常發揮就行。”
第一項:摸高。
我站在測高杆前,仰頭看着那個小小的塑料標尺。標準高度是三米零五,校隊主力能摸到三米二以上。
我屈膝,起跳——
身體比意識更快做出反應。
不是普通的跳躍——是某種本能的、從腳跟到指尖的全身協同發力。我能感覺到小腿肌肉瞬間繃緊,脊椎像彈簧一樣展開,手臂向上延伸的軌跡帶着某種……捕食般的精準。
啪。
指尖觸碰到的位置:三米三十五。
全場安靜了一秒。
老周手裏的記錄板“哐當”掉在地上。
劉波張大嘴巴:“我艹……陽哥你上周還摸不到三米一……”
我沒說話,只是落地,感覺右腳踝微微發熱——皮膚下,暗金色的紋路一閃而逝。
第二項:折返跑。
哨響,沖刺,急停,折返。
每一次蹬地轉身,我都能聽見體內血脈的咆哮。不是聲音,是感覺——仿佛有巨獸在我血管裏奔跑,每一次心跳都在泵送着滾燙的、渴望釋放的力量。
28秒3。
比校隊紀錄快了1.2秒。
第三項:臥推。
我躺在臥推凳上,握住杠鈴杆。標準重量:80公斤。
劉波在旁邊護架:“陽哥,慢慢來,別硬撐……”
我深吸一口氣,推起。
輕。
太輕了。
像在推一根塑料杆。
我下意識地、幾乎是本能地開口:“加重量。”
老周愣了一下:“什麼?”
“加重量。”我重復,聲音裏帶着我自己都沒察覺的低沉共鳴,“這個……不夠。”
隊員們面面相覷。
最終,重量加到了120公斤——這是校隊主力中鋒的測試重量。
我躺回去,握住杆。
就在雙手接觸到冰冷金屬的瞬間——
嗡。
顱內那些古老的低語再次響起,但這次不是訴說飢餓,而是……興奮?
“力……可舉鼎……”
“吞山……負嶽……”
“吾族……曾以力證道……”
我推起。
沒有顫抖,沒有停頓,十二次標準臥推,每一次下落和推起都像機械般精準。
放下杠鈴時,我坐起身,發現自己的雙手手背——虎口延伸到手腕的位置——暗金色的紋路已經完全浮現,像某種活着的刺青在皮膚下遊走。
我立刻握拳,紋路隱去。
但老周看見了。
這個四十多歲、帶過無數球員的硬漢教練,此刻眼睛瞪得滾圓,嘴唇動了動,最後只說出一句話:
“……明天開始,跟一隊合練。”
然後他轉身,快步走向辦公室,邊走邊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我隱約聽見幾個詞:“老首長……發現了特殊苗子……可能和‘那個計劃’有關……”
---
晚上十點,宿舍。
我癱在床上,渾身肌肉酸疼——不是訓練導致的,而是飢餓。
下午那場測試消耗的能量遠超預期。現在我體內的空虛感已經變成了實質的疼痛,像有無數細小的牙齒在啃噬我的內髒。
系統光幕上,血紅的警告不斷閃爍:
【能量儲備:0.05%(危險臨界)】
【建議立即進食!】
【緊急替代方案:吞噬周圍低密度能量物品(副作用:可能暴露)】
我看向宿舍。
趙磊桌上的充電寶,光暈微弱。
劉波床下的啞鈴,幾乎無光。
我自己的抽屜裏,金色籃球的光暈已經比早晨黯淡了一半——它最多還能再緩解一兩次飢餓。
我咬咬牙,抓起手機,撥通了蘇靜給的號碼。
三聲響鈴後接通。
“城南舊貨市場,凌晨兩點,東三巷口。”她的聲音很平靜,像早就料到我會打來,“穿深色衣服,別帶太多現金,交易用這個——”
她發來一張圖片: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牌,上面刻着扭曲的符文。
“這是什麼?”我問。
“觀測者一脈的信物,老劉認這個。”蘇靜頓了頓,“記住:拿到東西後立刻離開,別在市場裏逗留。那裏……不只有我們這種‘邊緣人’。”
電話掛斷。
我盯着手機屏幕上的木牌圖片。
那些扭曲的符文,我竟然……能看懂一部分?
不是通過學習,是血脈裏的記憶在蘇醒。
「以物易物」「能量交換」「見證契約」
窗外,夜色已深。
城市的霓虹在遠處閃爍,像某種巨獸蟄伏時眨動的眼睛。
我握緊手機,胃裏的飢餓感變成了灼熱的期待。
明天凌晨。
鬼市。
而我體內那只餓了一整天的饕餮,正在蘇醒的深淵裏,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