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天還沒亮透。
林銳準時睜開眼睛。這是前世在部隊養成的生物鍾，即使重生後也沒有改變。他輕手輕腳地下床，換上運動服，準備晨跑。
客廳裏，母親已經起來了，正在廚房準備早飯。
“這麼早？”母親看到他一愣，“再睡會兒吧，一會兒還要去武裝部呢。”
“習慣了。”林銳笑笑，“我出去跑跑步。”
“這孩子……”母親搖搖頭，眼裏卻閃過一絲欣慰。她看得出來，兒子從昨天開始就變得不一樣了。不是外貌上的變化，而是眼神、氣質，甚至走路的姿態，都透着一種說不出的沉穩。
就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十歲。
林銳推開門。八月底的清晨已經帶着涼意，小區裏靜悄悄的，只有幾個老人在花園裏打太極。他做了幾個熱身動作，然後沿着熟悉的小路開始慢跑。
呼吸、擺臂、邁步。
身體協調性比想象中好，但心肺功能明顯跟不上。跑了不到一公裏，他就開始喘粗氣，腿也像灌了鉛一樣。
“宿主體能評估更新。”系統音適時響起，“當前最大攝氧量：38ml/kg/min（普通青年平均水平）。建議進行有氧耐力訓練，配合系統藥劑可快速提升。”
“藥劑什麼時候能拿到？”
“完成報名參軍任務後發放。”
林銳咬咬牙，繼續向前跑。汗水順着臉頰滑落，但他腦子裏卻在思考更長遠的事。
前世他是在大學期間參軍的，新兵連在北方某集團軍。連長是個東北漢子，脾氣火爆但愛兵如子，教了他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班長叫陳劍，後來成了他進入特種部隊的引路人……
等等。
林銳突然停下腳步，扶着路邊的樹大口喘氣。
如果他現在就去報名，那麼分配的去向很可能和前世不同。新兵連、連隊、遇到的戰友和領導，都可能完全不一樣。
這意味着，他將失去“預知未來”帶來的最大優勢——對人事的熟悉。
“系統，我如果提前入伍，會被分配到什麼地方？”
“根據宿主當前戶籍、學歷、體檢結果等綜合因素，系統模擬分配概率如下：東部戰區第72集團軍，新兵訓練基地，概率67%；南部戰區第75集團軍，概率22%；其他，概率11%。”
72集團軍？
林銳眉頭微皺。這不是他前世待過的部隊。他前世在81集團軍，那是全軍有名的王牌部隊，也是“龍牙”特種大隊的主要兵源單位。
“有辦法讓我去81集團軍嗎？”
“需要滿足特定條件。”系統回答，“81集團軍所屬新兵訓練營對兵源要求較高，通常需要高中以上學歷、體檢甲級、政審優秀，以及至少一項特長。宿主當前體檢結果爲乙級，無特長記錄。”
體檢乙級是因爲長期缺乏鍛煉。特長……前世他的特長是射擊、格鬥、戰術指揮，但這些都不能寫在報名表上。
“建議宿主在報名前完成一次基礎體能突破，將體檢評級提升至甲級。”系統給出方案，“同時，在報名時主動展示軍事素養，可能引起接兵幹部注意。”
這倒是個辦法。
林銳看了看時間，已經跑了二十分鍾。他調頭往回跑，速度比來時快了一些。身體逐漸適應了運動節奏，雖然還是累，但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難以忍受。
回到家時，父親已經起來了，正坐在沙發上看早間新聞。
“跑了多久？”父親頭也不抬地問。
“半小時左右。”林銳擦着汗，“爸，一會兒去武裝部，我想試試能不能爭取去個好點的部隊。”
父親這才轉過頭看他：“什麼意思？”
“81集團軍。”林銳說，“那是全軍重點建設的部隊，訓練更嚴格，機會也更多。”
父親沉默了幾秒：“你有把握？”
“體檢方面我可以爭取拿甲級。其他……要看接兵幹部怎麼看了。”
“行。”父親站起身，“既然決定了，就做到最好。去沖個澡，吃完飯我們就出發。”
武裝部在市區東邊，是一棟五層的老樓。林銳和父親到的時候，院子裏已經排起了隊。都是些十八九歲的年輕人，有的興奮地交談，有的緊張得臉色發白，還有的父母在旁邊不停地叮囑。
熟悉的場景。
林銳心裏涌起一陣感慨。前世他也是這樣排着隊，懷着憧憬和忐忑，踏上從軍之路。那時候的他，根本想不到這條路會那麼長，那麼艱難，也那麼……值得。
“姓名，年齡，學歷。”登記處的工作人員頭也不抬。
“林銳，18歲，高中畢業。”林銳遞上身份證和畢業證。
工作人員登記完，遞給他一張體檢表：“去裏面排隊體檢。視力、聽力、內外科、心理測試，全部做完把表交回來。”
體檢區人滿爲患。林銳排隊測了視力、聽力，都是優秀。接着是外科檢查，脫光衣服在醫生面前轉圈、做深蹲、檢查有無傷疤和紋身。
“身體條件不錯。”負責外科檢查的老軍醫拍拍他的肩膀，“就是肌肉少了點，到了部隊多吃多練。”
“謝謝醫生。”
最後是體能測試——引體向上、立定跳遠、1000米跑。
林銳深吸一口氣，走到單杠前。周圍有幾個同樣等待測試的年輕人，都好奇地看着他。
“他能做幾個？”
“看那身材，十個頂天了。”
林銳沒理會議論，雙手握住單杠。前世的肌肉記憶還在，雖然力量不足，但發力技巧是刻在骨子裏的。
一個、兩個、三個……
他做得不快，但每個動作都很標準，下巴過杠，身體不晃。做到第十個時，手臂已經開始發抖，但他咬緊牙關，繼續。
十五個。
圍觀的人都安靜了。這個成績在新兵裏已經算優秀。
二十個。
連負責記錄的士官都抬起頭，多看了他兩眼。
林銳感覺到極限了。他最後發力，做了一個，然後鬆開手落地，微微喘氣。
“二十一個。”士官在表上寫下數字，“不錯。下一個！”
立定跳遠，2米8。1000米跑，3分15秒。
全部測試完，林銳的綜合評分剛好卡在甲級的邊緣。外科醫生看着體檢表，猶豫了一下：“按理說該給你乙級，但看你體能測試的成績……行吧，甲級。”
“謝謝醫生！”
林銳接過蓋了章的體檢表，心裏鬆了口氣。第一步完成了。
回到登記處，他把表格交上去。工作人員看了看，點點頭：“條件可以。下午兩點過來參加心理測試和面試，接兵幹部要見見你們。”
“請問，是哪個部隊的接兵幹部？”
工作人員看了他一眼：“81集團軍和72集團軍的都來了。怎麼，有想法？”
“我想去81集團軍。”林銳直接說。
工作人員笑了：“小夥子有志氣。但得看人家要不要你。81集團軍今年在我們這就招三十個人，報名的有兩百多。下午好好表現吧。”
從武裝部出來，父親問：“有把握嗎？”
“盡力而爲。”林銳說。
他知道，下午的面試才是關鍵。接兵幹部看的不只是身體素質，還有反應能力、心理素質、入伍動機。而這些，恰恰是他這個“重生者”最大的優勢。
中午回家簡單吃了飯，林銳又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他需要準備一下，思考接兵幹部可能會問什麼問題，以及自己該怎麼回答。
“系統，能調取歷年新兵面試的常見問題嗎？”
“數據庫檢索中……檢索到相關記錄。”系統很快給出答案，“常見問題包括：爲什麼想當兵、對部隊的了解、能否吃苦、家庭是否支持、未來規劃等。”
這些都不難。
但林銳想要的不只是通過面試，而是要給接兵幹部留下深刻印象，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可造之材”。
他想到了前世新兵連時，連長經常說的一句話：“好兵不是練出來的，是選出來的。你得有那股勁兒，那股不服輸、不怕死、不放棄的勁兒。”
那股勁兒，他現在有嗎？
林銳看着鏡子裏的自己。18歲的臉龐還帶着青澀，但眼神已經不同了。那是在血與火中淬煉過的眼神，是見過生死、懂得責任的眼神。
下午一點半，林銳提前回到武裝部。會議室裏已經坐滿了人，都是上午體檢通過的年輕人。有的在低聲交談，有的緊張地搓手。
兩點整，三個軍官走進來。兩個上尉，一個少校。少校走在最前面，四十多歲，皮膚黝黑，眼神銳利得像鷹。
林銳心裏一震。
這個人他認識——或者說，前世認識。
高建國。81集團軍偵察旅的副旅長，後來晉升至少將，是全軍有名的“魔鬼教官”。他帶出來的兵，後來很多都成了特種部隊的骨幹。
沒想到，今年竟然是他親自來接兵。
高建國走到講台前，目光掃過全場。會議室裏瞬間安靜下來。
“我是81集團軍的高建國。”他開口，聲音不高但極具穿透力，“今天坐在這裏的，都是想當兵的。但我告訴你們，想當兵和能當好兵，是兩回事。”
他頓了頓，繼續說：“81集團軍是全軍的拳頭部隊。拳頭部隊要的是什麼？是尖刀，是鐵拳，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候頂上去、打得贏的人。”
“所以，我只要三十個人。不是最好的三十個，是最合適的三十個。”
台下響起一陣騷動。大家都聽明白了，競爭會非常激烈。
“現在開始面試。”高建國坐下，“叫到名字的，到隔壁房間來。”
面試進行得很快。大多數人進去不到五分鍾就出來了，有的垂頭喪氣，有的如釋重負。
“林銳。”終於叫到他的名字。
林銳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他能感覺到，高建國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
走進面試房間，三位軍官坐在長桌後。高建國坐在中間，手裏拿着他的資料。
“坐。”高建國示意他坐下，“林銳，18歲，高中畢業。體檢甲級，體能測試成績優秀。說說吧，爲什麼想當兵？”
標準問題。林銳早有準備。
“報告首長，我想成爲對國家有用的人。”他說，“部隊是最能鍛煉人、也最能實現這個價值的地方。”
“套話。”高建國淡淡地說，“每個來面試的都這麼說。說點實在的。”
林銳頓了頓。他決定冒個險。
“如果非要我說個實在的理由……我想變強。”他看着高建國的眼睛，“不是身體上的強，是那種由內而外的強大。是遇到任何困難都不退縮，是看到危險敢往上沖，是在需要的時候，有能力保護我想保護的一切。”
房間裏安靜了幾秒。
高建國盯着他，突然問：“你知道81集團軍的訓練強度有多大嗎？”
“知道一些。”林銳回答，“全軍有名的嚴格。”
“知道還想來？”
“因爲嚴格，才能練出真本事。”
高建國點點頭，翻看着手裏的資料：“你體能測試成績不錯，尤其是引體向上，21個，很標準。練過？”
“最近剛開始練。”
“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
“考上了，但我選擇來當兵。”
這個問題讓旁邊兩個上尉都抬起頭。高建國也放下資料，身體微微前傾：“爲什麼？很多人都是考不上大學才來當兵，你考上了卻放棄，家裏人支持嗎？”
“支持。”林銳說，“至於爲什麼……我覺得有些事不能等。機會來了就要抓住，該承擔責任的時候就要站出來。”
他說的很隱晦，但高建國似乎聽懂了什麼。
“最後一個問題。”高建國說，“如果你被選上，到了部隊發現訓練比你想象中苦十倍、累百倍，你會後悔今天的選擇嗎？”
“不會。”林銳毫不猶豫，“自己選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這句話讓高建國笑了。不是嘲諷的笑，而是帶着些許欣賞。
“行，你出去吧。結果會通知你。”
林銳敬了個禮——雖然還不是軍人，但動作標準得讓三位軍官都挑了下眉。然後他轉身離開房間。
門關上的瞬間，高建國對旁邊的上尉說：“這個兵，我要了。”
“可是首長，他的綜合評分不是最高的……”
“評分不重要。”高建國看着門口，“重要的是眼神。你們注意到了嗎？他看我的時候，沒有其他年輕人那種緊張或者討好，而是一種……平等的交流感。就好像他已經是個老兵了。”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這種兵，要麼是天生當兵的料，要麼……就有點故事。”
而此刻，走出會議室的林銳並不知道，在他面試的同時，武裝部大樓對面的一家咖啡館裏，一個穿着便裝的中年男人正用望遠鏡觀察着這邊。
他手裏拿着一個平板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正是林銳的資料。資料最下方有一行紅色的小字：
【時間線擾動源確認。危險等級評估：待定。建議：持續觀察。】
男人放下望遠鏡，抿了口咖啡，低聲自語：
“林銳……你到底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