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清翌在元空古境的這段時間不是被投喂,就是被投喂。靠着享用這些靈植,他的修爲一路攀升至融合境界,修行就像呼吸般簡單。這些天他也不光吃吃喝喝,還和時光蝶靈們學習對時間之術的掌控。
司清翌身上畢竟流淌着時間神的血液,這使得他在學習時間之術的過程中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每當他沉浸在時間之力的修煉中時,他能感覺到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呼應,連身爲時間寵兒一族的時光蝶靈都忍不住爲之天賦感到贊嘆。
日子就這樣一點一滴過去,而司清翌卻在這說是漫長但又不那麼漫長的修煉時光裏,感受到一種奇特的平靜,似乎沒什麼不同。每天,他會隨機抽個時間,坐在湖畔的巨石上,閉目凝神,全身心投入到對時間之力的感悟之中,無聊時便找時光蝶靈們嬉戲玩耍。
她們會在花田裏穿梭,采擷甜蜜,最後甜蜜全都落進了司清翌的肚子裏。這時司清翌就會被花羽幾人打趣像個吃撐了肚子圓滾滾的胖蜜蜂。有時她們還會在雪地裏堆雪人、打雪仗,打着打着大家都成了雪人。還有時她們又會一起在湖邊嬉戲,用湖水互相潑灑,潑着潑着便把時間靈魚給了出去,喜提一頓烤魚大餐。
而每當嬉戲稍作停歇,時光蝶靈們便會圍坐在司清翌身旁講述外面那個廣闊的世界。她們的聲音輕柔,如同春風吹拂着司清翌的心田。
她們講述着城鎮,要數人最多的便是一個叫中州的地方。那裏城池如星羅棋布,靈舟穿梭如織,是萬族交匯的中心,亦是人族最繁盛之地。她們講述大海,要數最爲廣袤的便是一個叫東海的地方。那裏波濤洶涌、一望無際,蔚藍的海水與天空連成一片,生活着無數水族妖獸們……
司清翌聽得津津有味,他想,什麼時候能出去看看就好了。
這天,他正和往常一樣和綠浮幾人嬉鬧,可就在這時他看見青菡面色陰沉地扶着渾身是血的花羽,花羽身後空空如也,她的翅膀竟沒了。
司清翌見狀,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連忙停下手中的動作,和綠浮等人一起迅速圍了上去。
“這是怎麼了?”
青菡本就心情煩躁,此刻聽聞更是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花羽:“因爲一個男人,竟把自己搞成如此模樣。”
綠浮滿臉疑惑:“她什麼時候戀愛的?不可能啊,我們平日裏幾乎形影不離,從未發現她有戀愛的跡象。”
“綠浮你是不是太久沒出去,忘了這裏和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
“你這麼一說,我才想起這裏過去一天等同於外界一年。”
“反正你們自己問她。”
司清翌的目光在花羽和青菡之間來回移動,有些不解地歪着腦袋。
花羽抬頭,虛弱地看了面前幾人一眼,嘴唇微張,似乎想要辯解些什麼,但卻因失血過多而未能發出聲音。過了一會兒,她才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不是這樣的。”
司清翌實在不忍心看着花羽如此痛苦,問道:“青姨,不能用時間逆轉之術幫花姐姐先治療一下嗎?”
青菡站在一旁,面色冷峻,她看着花羽的模樣,心中滿是疼惜,但還是冷哼一聲說道:“哼,自然是讓她吃吃痛,也好長點記性。”
她嘴上這麼說,可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目光緊緊落在花羽那滿是傷痕的身上,每看一眼,眉頭便皺得更緊一分。最終還是施展法術,幫花羽撫平身上的傷痕,而她那被折去的雙翅也重新復原。
花羽感受到身體的變化,沖着青菡笑了笑:“青姨,謝謝你。”隨即又向司清翌幾人投去歉意的目光:“抱歉,嚇到你們了。”
“說說吧,怎麼回事?”
花羽簡單地講述了一下自己和那名男子的經過。原來,花羽在外出時偶遇了一位受傷的男子。那男子衣衫襤褸,面色蒼白,躺在草叢中痛苦地呻吟着。她心生憐憫,毫不猶豫地施展法術,爲男子治愈傷口,連帶着把衣服的窟窿也修補了。男子見她的長相和傳聞中時間神眷屬——時光蝶靈的長相一模一樣,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只不過這份貪婪被他很好的掩飾住。
花羽並未察覺到這些,只想着救助眼前這個受傷的人。她爲男子安排好休息的地方,又去采摘了一些古境中的靈果給男子吃。男子吃下靈果發現修爲有所提升,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眼裏的貪婪更甚。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男子編造各種故事,訴說着自己的遭遇,博取花羽的同情與信任。她也漸漸地對男子放下防備,成爲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直到今天,她被引至一處偏僻的地方。突然間,光芒閃爍,升起一道結界,她發現自己的修爲被完全禁錮。
她問爲什麼,我們不是朋友嗎?
男子卻冷笑,說時間的力量是任何人都爲之夢寐以求的東西。她的翅膀很美麗,相信會有人爲此花大錢收購。屆時,在使用時光之術修復,便可源源不斷獲取利益。而時間之術的用法五花八門,不論怎樣,都是生錢的好手段,她就是一座取之不盡的金山。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幾個合體境的幫手從暗中走出,喊着男子少主。花羽這才驚覺男子的身份並不簡單,他竟是某大宗宗主之子。所以從最初開始男子就在騙她,他的嘴裏還有實話嗎?
花羽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憤怒,她奮力掙扎,試圖沖破結界。可被限制修爲的她如同凡軀,憑肉身根本無法撞破這屏障。
她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最終被男子親手折斷翅膀,那清脆的斷裂聲格外刺耳,似是對她一顆真心的踐踏。
聽到這,衆人眼神一凜,一位蝶靈怒吼道:“可惡的人族,他們竟敢如此對你,真當我們時光蝶靈一族是好欺負的嗎?我這就滅了他們!”
花羽望着族人們義憤填膺的面容搖了搖頭。
綠浮不可置信道:“怎麼,你還想放過他們?”
花羽頓時瞪大了雙眼:“怎麼可能?我是善良,但我又不是傻子。我已經教訓過他們,就不勞煩你們動手了。”
她在生死攸關之際打破結界,對男子幾人施展時間逆轉之術,看着他們從青年、中年模樣變至孩童,再從孩童模樣逐漸開始衰老,皺紋出現,頭發也變得花白。那幾個男子當時的表情是怎樣的?是驚恐的,是絕望的,還是充滿懊悔的?但不論他們表情怎樣,她的心情是變得極爲舒暢了。
“你就不怕他們找到可以續命的東西?”
花羽嘴角勾起一抹笑:“放心吧,我就給他們每人留了一天的時間。一天一到,無論如何,他們都得死!”
“那青姨方才還那般生氣,我還以爲……”
“我自然是氣的,你們可別把她的蠢給學去了,善良到差點搭上自己的命。花羽,我說你莫不是在安逸的環境待久了,有些不諳世事,竟忘了外面世界的險惡。”
花羽低下頭,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她知道,自己的行爲確實過於魯莽。
“抱歉,我……我只是想交朋友。”
綠浮不解:“有我們,你還不夠嗎?”
花羽搖搖頭;“你們是我最親的人,我對你們的感情無可替代。可我也想了解其他種族的生活,想交一些不一樣的朋友。”
青姨走上前,輕輕拍了拍花羽的肩膀,語氣稍稍緩和:“孩子,我知道交朋友不是一件壞事,可外面的世界復雜多變,你應該要更加小心謹慎,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而就在她們說話的功夫,司清翌便跑到不遠處摘了一朵花,又忙不迭地跑回,舉着花遞到花羽面前:“花姐姐給你花,不要因爲壞蛋而難過。”
花羽接過花將花別在發後,臉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謝謝你,清翌小寶貝。”
青菡看到花羽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心裏也鬆了一口氣。她轉而又蹲下身,握住司清翌的雙手,語重心長道:“清翌,做人一定要自私,要以你花姐姐爲警醒。比起旁人的的看法和那些所謂的善良標準,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你有我們在,現在善良一點不打緊,我們會爲你兜底一切。可若是我們不在了,你一定要收起善良。
這世間,不是所有的善意都能得到善意的回報。你要學會分辨,哪些人值得你付出,哪些人只是在利用你的善良。不要讓他人的眼淚和哀求輕易動搖你的決心,因爲你一旦失去了自我保護的能力,受傷的將是你自己。自私從不是一種罪,而是爲了活下去。
切記,你的命是最重要的。這世上沒有人比你自己更值得你付出,所以,一定要先愛自己,再去考慮其他。無論未來怎樣,我們永遠愛你。”
她比誰都期望這孩子能永遠不諳世事、天真無邪,只是這很難。無論是平凡的家庭還是顯赫的門第,誰都無法保證能夠一輩子暢通無阻。而司清翌身爲神之子,他這一生注定坎坷。
她不知神的用意,神明大人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但她很感謝神把這孩子送到了她們的身邊。這孩子的到來,照亮了她們原本平淡的生活。她其實也有私心,想讓那份童真盡可能地延續下去,哪怕只是多一秒也好。
司清翌聽到這,不知爲何鼻子一酸,他緊緊握住青菡的手:“青姨,你們可是神明眷屬,怎麼會死?不是說好了要一直陪伴着我?”
青菡輕輕嘆了口氣,摸了摸司清翌的腦袋:“神明亦會受傷,更何況我們這些眷族。我們雖有着超乎常人的強大力量,但並非永生不滅。清翌,你是那麼的乖巧、可愛,如果可以,我們也希望能永遠陪着你。不過,你放心,真有那麼一天,我們爲了你,死後也會努力化成星辰。想我們時,你就抬頭看天。”
司清翌擤了擤鼻涕,堅定道:“我會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不會讓那一天到來。”
“那我們可就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從那天起,司清翌更加努力地訓練,他每天早起晚睡,不斷挑戰自己的極限。
期間,青姨還帶他出了無數次遠門,反正次數多到他都記不清了。
青姨說,他不可能永遠待在圈起的小世界。若想要成長,還需一番歷練。如果連一只妖獸都不敢殺,那日後又怎能在這世界中立足?
第一次獵殺妖獸時,青姨問他敢不敢。他自然是敢的,他其實有些不理解,爲何青姨要這麼問?
直到有一天他明白了,原來青姨是怕他猶豫。他一直生活在一個安全、幸福的環境中,哪怕在一瞬間有着一絲猶豫,都會令人陷入險境。
後來從妖獸到人,他都沒有猶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