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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連一向不動聲色的沈辭也慌了神。
他一把拽過阮念進了房間,關上門語氣凌冽。
“阮念,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阮念的睫毛微顫:“知道。”
“我比任何時候都清楚,我自己在做什麼。”
沈辭的眉頭微蹙:“就因爲晚喬要住我們的婚房?”
“只不過是住一晚而已,你什麼時候這麼小氣了?”
阮念搖了搖頭,沈辭繼續說道:“那是因爲什麼?”
“因爲晚喬送了你助聽器?”
“不知者無罪,她也不知道你左耳徹底失聰了。”
阮念沒有回答,只是盯着沈辭的眼睛說道。
“沈辭,你爲什麼,要告訴她我左耳聽不見的事?”
沈辭被阮念失望的眼神刺得生疼。
認識阮念十五年,阮念看向他的眼神永遠都是仰慕的,這還是她第一次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他一時之間被她看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電話突然響起:“沈辭,急救科需要你主刀,立刻帶江晚喬回醫院。”
他攥緊手機,最終只深深看她一眼:“剛才的話,我當沒聽見。”
說完便拉着江晚喬快步離開,摔門的回響在房間裏久久不散。
阮念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唇角牽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認識他十五年,她問過他的問題寥寥無幾。
可就連這僅有的幾次,他連給出她答案的時間都沒有。
也是,畢竟在沈辭那裏,工作永遠排在她的前面。
只不過現在她的前面又多了個江晚喬罷了。
她深呼了口氣,沒繼續在別墅住下去,而是打車回了母親的家。
在開門看到她的刹那,阮母愣住了。
“小念,你怎麼回來了?阿辭呢?”
她往身後探了探,確認身後沒人後。
她的聲音變得嚴厲:“這都要結婚的人了?怎麼光往娘家跑?”
阮念沒有回答,只是拉開椅子坐下,淡淡開口。
“媽,婚禮取消了。”
阮母的聲音變得尖銳:“取消?是沈家人讓取消的嗎?還是沈辭?!”
“他們怎麼家怎麼能幹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你爲了救沈辭的妹妹耳朵都徹底聾了!”
“現在你用失聰的代價換來的婚禮,還隨便就給你取消了?”
阮念平靜地打斷:“媽,不是沈家人、也不是沈辭,取消婚禮的人,是我。”
阮母臉色驟然鐵青,像看瘋子般盯着她:“你瘋了?沈辭是雙一流高材生,省醫院最年輕的聖手醫師!”
她指甲幾乎掐進阮念肩膀,“你呢?一個左耳失聰的殘疾人,整天和聾啞孩子混在一起的助教...”
“現在取消婚禮,你上哪去找沈辭條件這麼好,還願意娶你的人?!”
阮母見阮念不吭聲又繼續說道:“再說了,你不是喜歡沈辭喜歡了十五年嗎?現在好不容易如願以償了,你在這個時候掉鏈子?”
阮念淡淡開口:“不喜歡了。”
“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喜歡了,我不喜歡沈辭了!”
“不喜歡了?這是你說不喜歡就能不喜歡的嗎?你身體有缺陷,但我還是辛辛苦苦的培養你,讓你和正常孩子一樣受教育。”
“可你呢?你是怎麼回報我的?就爲了一個男人,你放棄了世界五百強的工作機會,去做什麼聾啞人助教。”
“你追在他身後十五年,現在好不容易沈辭優秀了,你告訴我你要放棄了。你是雷 鋒啊,做好事不求回報!”
說完,她又深呼口氣開口。
“去,我不管你是什麼原因,現在就去和沈辭和好,告訴他,婚禮照常進行。”
“要是沈家人不願意,我就豁出去這把老骨頭和他們鬧,說他們害得你耳聾還不願意負責。”
阮念從小單親家庭與母親相依爲命,向來最聽她的話。
可此刻,她卻偏過頭,聲音冷硬:“不去。我和沈辭......沒可能了。”
阮母的胸口劇烈起伏着,指尖發顫地指着阮念。
“阮念,我最後悔的就是生了你!就因爲你先天性耳聾,你爸才會在你出生那天頭也不回地走掉!”
她死死攥着阮念的手腕,指甲深深陷進肉裏,“我這輩子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全耗在給你治病上。”
“好不容易攀上沈辭這樣的金龜婿,眼看就要熬出頭了”
聲音陡然拔高,“結果又被你親手毀了!你到底要幹什麼?你已經毀了我的前半生還不夠,現在要我的後半生也爲你的任性買單嗎?!”
說到最後她放下了狠話:“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和沈辭取消婚禮,我們就斷絕母女關系,我沒你這樣的女兒!”
盡管早知母親不會站在自己這邊,阮念的心還是狠狠沉了下去。
她蒼白着臉,聲音輕得發顫:“好......那您告訴我,是我自己把自己生成這樣的嗎?”
“啪!”
一記耳光狠狠甩在她臉上,左耳尚未愈合的傷口頓時涌出鮮血。
阮母的手僵在半空,聲音突然慌亂:“小念...媽不是故意的...”
阮念踉蹌着後退,避開母親伸來的手。
鮮血順着耳垂滴在衣領上,阮念自嘲一笑:“不必道歉,反正這只耳朵已經聾了。”
她的聲音平靜:“媽,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
“這些年你爲我花銷的費用,我都會打進你卡裏。”
“你說得對,是我耽誤了你,以後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