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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額頭緊皺,“我女兒在滑冰訓練呢,你在說什麼胡話?”
保安愣了幾秒,猶豫開口,
“是你的小女兒,林暖暖。”
爸爸額頭青筋暴起,“那孩子最怕疼了,她是不是又在玩什麼惡作劇?”
他聲音裏帶着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顫抖。
同一時間,媽媽正在試穿明天秀場的禮服。
助理拿着不斷震動的手機,面色慘白地沖進來,
“蘇老師,你家裏出事了,暖暖小姐她......”
她不耐煩道:“她又怎麼了,發燒了還是摔跤了?”
“不是有保姆嗎?這點小事也值得打電話來煩我?”
助理咽了咽口水,“都不是,她從家裏頂樓跳下去了。”
空氣凝固了。
幾秒鍾後,媽媽突然笑了,“林暖暖打針都要哭半天,她連站在陽台邊都不敢!”“肯定是弄錯了,要麼就是那孩子在鬧脾氣,故意嚇唬人!”
而此時此刻,我飄在空中,
看着自己小小的身體被醫護人員圍着。
我身下不斷蔓延開好多血。
原來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會是這個樣子。
奇怪的是,一點也不疼了。
凌晨三點。爸爸第一個趕到醫院。
他西裝皺巴巴的,領帶歪在一邊。
他一把抓住從搶救室出來的醫生,
“我女兒呢,她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臉上是滿是疲憊,
“林先生,您女兒從至少十米高的地方墜落,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
“她內髒出血,顱腦嚴重損傷,我們正在全力搶救。”
爸爸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就在這時,媽媽也趕到了。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換下高跟鞋,妝容都花了。
“我的暖暖呢,她在哪兒?”
醫生冷冷地開口,“還在搶救,你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爲她祈禱。”
媽媽搖着頭,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
“一定是你們搞錯了,那不是我的暖暖。”
“我的女兒不會做這種傻事,她從小到大最聽話了!”
她的聲音引來其他病人家屬的側目。
哥哥和姐姐也陸續趕到。
哥哥還穿着實驗室的白大褂,臉上沒什麼表情。
姐姐則是一身訓練服,眼圈紅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保姆怎麼不看着點林暖暖。”
一旁的保安戰戰兢兢地地上前,
“林先生,我後來在監控裏看到,她是自己拄着拐杖,爬上天台的。”
媽媽美眸瞪圓,“哪來的拐杖?”
“她什麼時候骨折的,我怎麼不知道?”
走廊裏所有人都眼神復雜地看向她。
一個母親竟然不知道自己女兒骨折。
我浮在空中,無奈地嘆了口氣。
笨蛋媽媽,我受傷後你就出國參加秀展了,當然不知道啦。
醫生不再說話,轉身準備回搶救室。
哥哥突然開口,聲音幹澀,“醫生,她活下來的幾率有多大?”
醫生沒有回頭,“如果她能撐過今晚,大概能活下來。”
“但大腦損傷太嚴重,很可能永遠醒不過來。”
姐姐倒吸一口涼氣,“那不就是植物人嗎!”
速來疼愛她的爸爸,此刻忍不住譴責地瞪了她一眼。
我晃了晃腦袋,什麼是植物人?
是身上會長出綠綠的樹苗嗎?
那媽媽應該會很喜歡我,畢竟花園裏都是她讓園丁種的綠植。
爸爸抱着頭蹲在牆邊,媽媽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哥哥垂頭看着地面,姐姐捂着臉低聲抽泣。
原來我跳下去,他們會是這樣的表情。
不是開心和輕鬆。
是因爲我還沒死透嗎?
別難過啦。
我是自願跳下來的。
那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得到很多很多好運了吧!
真好。
但我心裏某個地方,還是鈍鈍地疼。
天快亮的時候,手術終於結束了。
我的身體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全身插滿管子。
醫生叔叔一臉嚴肅,“命暫時保住了,但能不能醒來,就看造化了。”
“就算醒來,也可能會有嚴重的後遺症。”
媽媽做好消毒,撲到我的病床邊。
她伸出手,顫抖着想摸我的臉,卻在快要碰到時停住了。
“暖暖,你看看媽媽。”
“媽媽錯了,媽媽不該罵你,你醒來好不好?”
“只要你醒來,媽媽給你做漂亮裙子,帶你去吃肯德基。”
路過的護士鄙夷地嘟囔道:
“孩子在這住院三天,被野狗咬得血肉模糊,左腿殘疾,也沒見你們來過。”
“呸,這種人不配當家長!”
下午,保姆陳姨從老家趕了回來。
她給我收拾住院用的東西時,發現了我留下的卡片。
陳姨含淚來到醫院。
“先生,太太,這是在小姐枕頭底下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