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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慶祝姐姐入選世錦賽,家裏舉辦了宴會。
“暖暖!”
突然聽見姐姐喊我,我驚訝地抬頭。
她在泳池對岸朝我揮手,“幫我拿一下毛巾,躺椅上那條藍色的!”
我激動得跳了起來,姐姐叫我幫忙哎!
我大聲應着,光着腳跑過去。
可腳下的地又溼又滑,我整個人撲進了泳池裏。
冰冷的水瞬間淹沒頭頂,我張開嘴想呼救,水卻灌了進來。
我不會遊泳,只能拼命撲騰,可身體還是往下沉。
爸爸就在池邊和人聊天。
他往池裏瞥了一眼,然後就轉過了頭。
水裏好冷,我的心也好冷。
突然,一個身影跳入水中把我拖出水面。
是保姆陳姨。
我癱在地上渾身發抖,嘴唇發紫,不住地吐着水。
媽媽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林暖暖,你是不是又在調皮?”
“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在溼的地方跑,現在把聚會搞得一團糟,滿意了?”
我張了張嘴,牙齒都在打顫:“姐姐讓......”
姐姐不知什麼時候也走了過來,“我讓你拿毛巾,沒讓你表演跳水,不會遊泳就別往池邊湊。”
“我看你就是想引起我們注意,故意落水!”
哥哥經過時,淡淡道:“除了添亂,你還會什麼?”
陳姨用大浴巾裹住我,把我抱進屋裏。
我發燒了,渾身滾燙,頭痛欲裂。
我迷迷糊糊地想,要是沒有人救我,我會淹死嗎。
如果我真的死了,他們會不會偶爾想起我?
想着想着,我睡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嗆醒。
濃煙從門縫鑽進來,房間裏彌漫着刺鼻的味道。
我咳嗽着爬起來,走廊裏全是煙。
我扶着牆往下走,聽見院子傳來爸爸的聲音。
“人都出來了嗎?”
媽媽舒了一口氣,輕鬆道:“放心吧,我們一家人都在呢。”
突然,保姆緊張問道,“暖暖呢?”
院子裏安靜了一瞬。
沒有人回答。
消防員在二樓角落裏找到我時,我已經被濃煙嗆得意識模糊。
他把我抱出去後,媽媽煩躁地指責,
“蠢貨,着火了不知道跑嗎?躲在角落裏幹什麼!”
爸爸也推搡着我的肩膀,“真不讓人省心。”
醫生給我檢查時,問他們,
“這孩子有哮喘嗎?吸入這麼多煙,如果有哮喘史很危險。”
媽媽愣住了,爸爸也張了張嘴,沒說話。
醫生皺了皺眉,有些就驚訝,“你們不知道?”
媽媽的聲音很小,“應該沒有吧。”
醫生的語氣嚴肅起來,
“你們是孩子的爸爸媽媽,連孩子有沒有哮喘都不知道?”
爸媽有些尷尬難堪。
他們不知道我有沒有哮喘,不知道我對什麼過敏,不知道我怕黑。
也不知道,我很努力地想讓他們喜歡我。
我被抬上救護車時,看見哥哥盯着手機屏幕。
他嘴角綻開燦爛的笑容。
第二天,我才知道哥哥收到了《科學》期刊的郵件。
他成爲史上最年輕,在上面發表論文的中國學者。
護士姐姐給我量體溫,溫柔地問:“小朋友,還難受嗎?”
“你家人呢,怎麼沒人陪你?”
我抿了抿唇,“他們很忙。”
對不起,我撒謊了。
姐姐骨折住院時,媽媽恨不得在醫院住下。
爸爸也會推掉國外會議。
他們只是不關心我而已。
護士姐姐摸了摸我的頭,沒再說話。
着火的時候,我也很害怕。
可是哥哥的論文被最厲害的期刊接受了。
我的疼,就都變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