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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笙的報復,比我想象中來得更快,更狠。
我被全市的餐廳拉入了黑名單。
就連房東也打來電話,讓我盡快搬走。
偏偏這個時候,安安的哮喘又犯了。
我翻遍所有口袋,只湊出兩百塊。
連去醫院開藥都不夠。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一個陌生號碼打進來。
是獄中的獄友,王姐。
她說,一家新開的高級會所急招保潔,薪水很高。
我別無選擇。
把安安托付給樓下鄰居,我就去了。
前台把我帶到三樓的包廂,我推門進去。
房間裏沒有面試官。
只有徐薇,和幾個穿着名牌的女人。
沒有多想,我轉身就走。
“有個洗碗的活兒,時薪五十。”
徐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幹不幹?”
我的腳步停住了。
五十塊一小時,哪怕只做一天,都夠給安安買藥了。
我轉過身,點了點頭。
徐薇笑了。
她一手翻桌上的冰桶。
冰水混着酒水,潑了一地。
“把這裏擦幹淨,就算你入職了。”
我蹲下去,拿起抹布,一點點擦拭地板。
冰水浸透了褲腿,冷得刺骨。
“快看快看,昔日的天才律師。”
有人舉起手機。
“現在跟狗一樣。”
閃光燈在我頭頂亮起。
她們笑得前仰後合。
我低着頭,手上的動作沒停。
安安的臉在我腦海裏一遍遍閃過。
她的藥,房租,明天的早餐......
我什麼都可以忍。
“哎呀,你擦得太慢了。”
徐薇踩着高跟鞋走過來,站在我面前。
“要不要我幫你加點速?”
她端起桌上的紅酒,直接潑在了我剛擦幹淨的地方。
“重新擦。”
我攥緊了抹布。
徐薇蹲下來,掐住我的下巴。
“怎麼,不高興?”
“你女兒的藥費,還想不想要了?”
我猛地抬頭,盯着她:“我警告你,你別動她。”
“喲,還挺硬氣。”
徐薇鬆開手,站起來。
“你以爲你還是從前那個林聽?”
我抓起地上的冰桶,砸向了她。
“啊——!”
徐薇尖叫着摔倒在地。
就走這時,包廂的門開了。
顧言笙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
徐薇看到他,立刻撲過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言笙,我只是想幫幫師姐,給她個工作機會,她卻......她卻打我!”
顧言笙低頭看了一眼,然後抬起頭,目光落在我身上。
“林聽,你瘋了?”
我下意識後退,背抵住了牆。
“是,我瘋了。”
“被你逼瘋的。”
他大步走過來,伸手要拽我。
我舉起雙手,擋在臉前。
那雙扭曲變形的手,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眼前。
顧言笙的手僵在半空。
“你的手......”
他的聲音在發抖。
“你的手怎麼回事?”
我慢慢放下手,看着他。
“你不是最清楚嗎?”
“拜顧大律師所賜。”
我將那雙醜陋的手藏回身後。
“在裏面‘接受教育’的時候,不小心,廢了。”
他整個人如遭雷擊,踉蹌着後退了一步。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他想伸手碰我,卻又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去。
我沒有再看他。
直接越過眼前僵硬的男人,走出了讓我備受屈辱的會所。
我終於明白了。
一味的忍讓和逃避,只會換來更深的羞辱和踐踏。
顧言笙和徐薇,是不會放過我的。
既然躲不掉,那就不躲了。
我回到出租屋,從床底下拖出一個行李箱。
箱子裏,是我這三年來,利用在監獄圖書館工作的便利,偷偷收集和記錄的所有東西。
當年那個案件的始末,所有不合邏輯的疑點,被刻意忽略的證據。
我花了一整夜,將它們整理成一篇長文。
我匿名將它發表在了小紅書上。
標題是:《昔日天才律師無辜入獄三年,雙手被廢,幼女重病,誰來還她一個公道?》
配圖,是我當年案件卷宗裏疑點重重的資料復印件。
還有我那扭曲雙手的特寫照片。
以及,安安厚厚一沓的病歷和繳費單。
我不需要做什麼。
以顧言笙如今在業內的聲望和他這些年樹敵之多。
那些萬能的網友,和視他爲眼中釘的對手,會幫我把剩下的所有證據,全都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