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西裝男人的爪子帶着刺骨的寒意襲來,林默下意識將拘魂錄擋在身前,同時握緊鎮魂鈴低喝:“鎮!”
銅鈴嗡鳴作響,淡金色的光暈如漣漪般擴散。那爪子撞在光暈上,竟被硬生生逼退半寸,男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鎮魂鈴的力量,你倒是能引動幾分。”
他手腕翻轉,指尖突然彈出數道黑色的絲線,像毒蛇般繞過光暈,直纏林默的脖頸。墨影嘶吼着撲上去,用利爪撕扯絲線,卻被絲線抽中腹部,倒飛出去撞在攤位的木架上,發出一聲悶哼。
“墨影!”林默心頭一緊,餘光瞥見墨影嘴角溢出的黑血,怒火瞬間涌上頭頂。他不再保留,將全身力氣灌注於掌心,鎮魂鈴的金光陡然熾烈數倍,竟在他身前凝成一面半透明的光盾。
“鐺!”黑色絲線撞在光盾上,發出金屬交擊的脆響,寸寸斷裂。
男人臉上的笑意終於斂去,眼神變得陰鷙:“有點意思。看來老東西的血脈,比我想的要爭氣。”他緩緩站直身體,周身開始彌漫起黑色的霧氣,“可惜,你今天必須死。”
霧氣中隱約傳來無數淒厲的哀嚎,仿佛有萬千冤魂在其中掙扎。林默感覺胸口發悶,呼吸都變得困難,那些哀嚎聲像是帶着某種魔力,要將他的魂魄從身體裏硬生生拽出去。
“這是‘萬魂霧’,”墨影掙扎着爬起來,聲音虛弱,“是用無數冤魂煉制的邪術,千萬別被聲音影響!”
林默咬着牙,強迫自己不去聽那些哀嚎。他想起懷裏的醒神草,連忙抓出一把捏在手心。清香瞬間鑽入鼻腔,胸口的憋悶感果然減輕了些,腦海中的雜音也淡了下去。
“有點門道。”男人挑眉,似乎沒想到他能化解萬魂霧的影響。他突然探手入懷,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個扭曲的“鬼”字,散發着令人心悸的邪氣。
“知道這是什麼嗎?”男人舉起令牌,眼中閃過一絲狂熱,“這是‘陰司叛令’,持此令者,可調動方圓百裏的陰差!當年你爺爺就是栽在這東西手裏!”
林默瞳孔驟縮。爺爺的殘魂沒能說完的話,難道就是指這個?
“今天,我就讓你嚐嚐和你爺爺一樣的滋味!”男人高舉令牌,厲聲喝道:“陰差何在?!”
話音落下,周圍的霧氣劇烈翻滾,十幾個穿着古代官差服飾的黑影從霧中浮現,個個面無表情,眼眶裏燃燒着幽藍的火焰。他們手裏握着鏽跡斑斑的鐵鏈,鐵鏈拖地發出“譁啦”的聲響,聽得人頭皮發麻。
這些陰差和之前林默見過的截然不同,身上的氣息陰冷而狂暴,顯然是被萬魂霧污染過的叛逃陰差。
“拿下他!”男人指着林默,語氣不容置疑。
陰差們應聲而動,如鬼魅般撲了上來。鐵鏈帶着破空聲甩向林默的四肢,顯然是想先將他捆住。
林默不敢怠慢,操控着光盾左右格擋。鎮魂鈴的金光雖能擋住陰差的攻擊,卻無法傷到他們分毫。他漸漸發現,這些陰差的動作快得驚人,而且不知疲倦,轉眼間就將他逼得連連後退,肩頭還被鐵鏈掃中一下,火辣辣地疼。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林默心裏焦急,“得想辦法破了那萬魂霧!”
他的目光落在男人手中的陰司叛令上,那令牌似乎是萬魂霧的源頭,霧氣正源源不斷地從令牌中涌出。
“墨影,幫我拖住他們!”林默低聲道。
墨影會意,忍着傷痛再次撲向陰差,用身體沖撞他們的陣型。雖然根本傷不到陰差,卻成功遲滯了他們的攻勢。
就是現在!林默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猛地矮身,避開一條掃來的鐵鏈,同時將鎮魂鈴狠狠擲向男人手中的令牌。
銅鈴在空中劃出一道金色的弧線,帶着凌厲的破風聲,精準地撞在陰司叛令上。
“鐺——!”
震耳欲聾的響聲過後,陰司叛令上突然裂開一道縫隙,萬魂霧的涌動瞬間變得紊亂。那些陰差的動作也出現了片刻的遲滯,身上的幽藍火焰黯淡了幾分。
“找死!”男人又驚又怒,一把抓住鎮魂鈴,想要將其捏碎。可銅鈴入手滾燙,他像是被烙鐵燙到般,猛地鬆開手,掌心已被燙出幾個燎泡。
林默趁機召回鎮魂鈴,同時將拘魂錄揣進懷裏,轉身就跑。他知道自己現在不是男人的對手,只能先撤。
“想跑?”男人冷笑一聲,操控着陰差追了上來。
林默在空蕩蕩的鬼市中狂奔,身後的鐵鏈聲和哀嚎聲如影隨形。他不敢回頭,只能憑着記憶往迷魂霧的方向沖。只要沖出鬼市,或許就能擺脫這些陰差。
就在他快要沖進迷魂霧時,前方的霧氣突然翻滾起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霧中走出——是那個舉着紅花的白衣女孩,無影花精怪!
“又見面了,小帥哥。”女孩笑得花枝亂顫,血色藤蔓在她身側舞動,“這次看你往哪跑。”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
“抓住他!”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陰差們已經追了上來,鐵鏈如毒蛇般纏向林默的腳踝。無影花的藤蔓也同時襲來,封鎖了他所有的閃避空間。
林默閉上眼睛,準備迎接死亡的降臨。
就在這時,懷裏的拘魂錄突然發燙,書頁自行翻動起來,最後停留在夾着紙條的那一頁。紙上的字跡突然變得鮮紅,仿佛有血液在其中流動。
與此同時,他口袋裏的銀鐲也開始震動,與拘魂錄產生了某種共鳴。銀鐲內側的縛魂咒符號亮起紅光,竟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個血色的護罩。
“滋啦——”
鐵鏈和藤蔓撞在護罩上,瞬間被紅光腐蝕,冒出陣陣黑煙。無影花和追來的男人都愣住了,顯然沒料到會出現這種變故。
林默也愣住了,他看着周身的血色護罩,又看了看懷裏發燙的拘魂錄,腦子裏一片混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至親血契’!”墨影的聲音帶着震驚,“拘魂錄和銀鐲上都有你至親的血脈氣息,它們在保護你!”
至親血契?林默猛地想起紙條上的話——“亂葬崗陣眼,需以至親之血爲引,方可加固封印”。難道這銀鐲和拘魂錄,都是母親留下的?
“不可能!”無影花精怪尖叫起來,臉上滿是難以置信,“她明明已經死了!怎麼可能還有血脈氣息殘留?!”
男人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他死死盯着林默周身的護罩,眼神陰晴不定:“是那個女人的氣息......她果然沒死透!”
林默心中一動。他們說的“那個女人”,難道就是他的母親?
“殺了他!快殺了他!”無影花像是瘋了一樣,操控着更多的藤蔓瘋狂攻擊血色護罩。男人也親自出手,黑色的霧氣凝聚成利爪,一次次砸在護罩上。
血色護罩劇烈震動,紅光漸漸黯淡,顯然支撐不了多久。
林默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看向身邊的墨影,眼神堅定:“墨影,跟緊我!”
他深吸一口氣,將全身力氣灌注於雙腳,猛地朝着迷魂霧沖去。血色護罩雖然在減弱,但暫時還能擋住攻擊。
“攔住他!”男人怒吼。
無影花的藤蔓拼命阻攔,卻被護罩腐蝕成灰燼。林默咬緊牙關,硬生生從藤蔓的縫隙中沖了過去,一頭扎進了迷魂霧裏。
身後傳來男人和無影花的怒吼聲,但很快就被霧氣隔絕。林默在霧中狂奔,直到感覺不到身後的追兵,才癱倒在地,大口喘着氣。
血色護罩已經消失,拘魂錄和銀鐲也恢復了平靜。林默拿出銀鐲,看着上面黯淡下去的符號,心中充滿了疑問。
母親到底是誰?她還活着嗎?
墨影虛弱地靠在他身邊,低聲道:“剛才那個男人,是陰司叛徒的首領之一,名叫‘鬼無常’。無影花是他的手下......看來他們和你母親之間,有很大的恩怨。”
林默點點頭,將銀鐲和拘魂錄小心收好。他知道,這些疑問的答案,或許只能在亂葬崗的陣眼裏找到。
休息了片刻,他背起墨影,辨認了一下方向,繼續朝着亂葬崗走去。陽光透過霧氣灑在他身上,卻驅不散他心中的陰霾。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鬼市深處的一間茶館裏,一個穿着藍布衫的老頭放下手裏的茶杯,看着林默消失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的手邊,放着一枚和林默手裏一模一樣的銅鈴,只是上面刻着的花紋,似乎更加古老。
“終於要開始了啊......”老頭喃喃自語,聲音裏帶着一絲期待,又帶着一絲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