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寒冷是無聲的暴君,統治着這片被遺忘的冰原。

阿哲和小雅穿着從工作站廢墟裏扒出來的、半凍僵的防寒服,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沒過小腿的積雪中跋涉。每一步都耗費巨大的力氣,呼出的白氣瞬間在眉毛和額發上凝結成冰晶。土豆緊緊跟在他們腳邊,厚實的皮毛上掛滿了霜,它不時抖動着身體,用鼻子在雪地裏探尋,尋找着任何可能的線索或危險。

身後那座被無人機摧毀的“IceWatch-4”工作站,早已消失在灰白色的風雪帷幕之後,只留下逐漸被新雪覆蓋的腳印,以及心頭沉重的後怕。

“方向……”小雅眯着眼,努力辨認着鉛灰色天空下幾乎完全一致的地平線,“白板上說‘冰下長廊’入口在……坐標見加密日志。我們連東南西北都快分不清了。”

阿哲掏出那個在廢船上找到的、早已失靈的老式指南針,表盤玻璃破裂,指針胡亂抖動。“沒用。”他沮喪地收起來,抬頭望向天空。厚重的雲層均勻得令人絕望,沒有太陽,沒有星辰,只有永恒不變的、仿佛凝固的灰白。

他們只能憑着模糊的直覺和土豆偶爾對某個方向表現出的異樣警惕(不知是發現了什麼還是單純不安)前進。目標是找到一個足夠隱蔽、能暫時躲避風雪和可能折返的無人機搜索的地方,同時……想辦法破解硬盤。

“加密日志……AES-256……”小雅念叨着,牙齒因爲寒冷而微微打顫,“沒有密鑰,我們不可能解開。除非……工作站裏還有沒被毀掉的提示,或者……”

“或者這個冰原上,還有其他‘IceWatch’的站點,或者了解他們加密習慣的人。”阿哲接口,但這希望比找到一片綠葉還渺茫。

冰原一望無際,只有起伏的雪丘、猙獰的冰裂隙、以及偶爾矗立的、被風蝕成千奇百怪形狀的古老冰柱。寂靜是這裏的主旋律,只有風掠過冰面的嗚咽,如同亡魂的低語。

又艱難行進了大約一兩個小時(時間感極度模糊),前方出現了一片相對平坦的區域。平坦得有些異常,像是一個巨大的、被冰雪覆蓋的湖面。

“小心,可能是冰湖,冰層厚度未知。”阿哲提醒,用撿來的破木板試探着前方。

就在木板觸碰到前方雪面的瞬間——

“咔嚓!”

一聲清脆的、令人心髒驟停的碎裂聲!前方的雪面猛地向下塌陷,露出一個直徑約兩米的不規則黑洞!黑洞邊緣的冰層呈現鋸齒狀的斷裂,深不見底,一股比地表更加冰冷的、帶着奇異礦物氣息的空氣從下方涌出。

阿哲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差點滑落的小雅,兩人踉蹌後退,驚魂未定。

土豆對着黑洞狂吠起來,叫聲在空曠的冰原上顯得異常刺耳。

“這……是什麼?冰裂隙?”小雅心有餘悸。

阿哲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邊緣,用手電(電量只剩最後一格微光)向下照去。光束穿透黑暗,下落了十幾米後,隱約照到了底部——不是水,而是粗糙的岩石和冰層。洞壁並非垂直,而是呈一個陡峭的斜坡向下延伸,斜坡上似乎還有人工開鑿或自然形成的階梯狀凸起。

更重要的是,在洞底一側的岩壁上,手電光掃過時,反射出一抹黯淡的金屬光澤。

“下面有東西!”阿哲低聲道,“像……像是金屬結構的一部分。會不會是……‘冰下長廊’的入口?”

這個猜測讓他們既興奮又恐懼。興奮的是可能找到了目標,恐懼的是這深不見底、未知的黑暗洞穴。

沒有繩索,沒有專業的下降工具。只有一捆從廢船上找到的、已經有些糟朽的粗麻繩,長度未知,強度存疑。

“我先下去看看。”阿哲將繩子一端綁在一塊看起來比較穩固的冰柱根部,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如果繩子到頭了還沒到底,或者下面有危險,我就拉繩子,你們把我拉上來。”

“太危險了!”小雅反對。

“沒時間了。”阿哲看着越發陰沉、仿佛在醞釀暴風雪的天空,又看了看身後可能存在的無人機威脅,“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你和土豆在上面警戒,注意任何動靜。”

小雅咬了咬牙,最終點頭:“小心!”

阿哲將土豆交給小雅,檢查了一下腰間別着的消防斧(從回廊帶出,一直沒丟),開始沿着陡峭的冰岩斜坡,手腳並用地向下攀爬。繩子摩擦着冰緣,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斜坡比看起來更滑,更陡。阿哲幾次腳底打滑,全靠手臂力量死死抓住凸起的岩石或冰棱。越往下,光線越暗,氣溫也越低,空氣仿佛凝固成粘稠的冰霧。手電光在黑暗中像風中的燭火,搖曳不定。

下降了大約二十米,繩子即將到頭,腳下終於踩到了實地。他站穩身體,解下腰間的繩子(留出足夠長度以便信號拉扯),用手電掃視四周。

這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冰下洞穴,空間不大,約有一個籃球場大小。洞頂垂落着巨大的冰錐,地面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和凍土。而在他正前方,洞穴的盡頭,赫然鑲嵌着一扇巨大的、厚重的金屬門!

門的主體呈暗灰色,與周圍的岩石幾乎融爲一體,但邊緣規整,表面有鉚釘和復雜的液壓閉鎖裝置,風格極爲粗獷結實,與“IceWatch-4”工作站那種相對精密的科技感不同,更像是某種冷戰時期或更早的、爲了抵御極端環境而建造的軍用或科研設施。門上沒有任何標識,只有一個巨大的、需要多人同時轉動的機械輪盤鎖,輪盤中央是一個鑰匙孔。

門緊閉着,散發着一種歷經歲月而不倒的厚重與冰冷。

阿哲靠近,試圖推動或尋找其他開啓方式,門紋絲不動。輪盤鎖顯然需要鑰匙。他檢查門框周圍,在左側靠近地面的岩石縫隙裏,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已經鏽蝕的金屬銘牌,擦去冰霜,勉強能辨認出模糊的字跡:

“深冰堡壘 - 第三氣閘門”

“授權準入:僅限‘霜火協議’籤署單位及最高優先級任務。”

“警告:內部環境極端不穩定。未授權闖入後果自負。”

“建造方:████(被刻意刮除)”

深冰堡壘?霜火協議?又一個從未聽過的名字!而且建造方信息被刻意抹去,充滿了神秘和不祥。

鑰匙在哪裏?IceWatch的人有嗎?硬盤裏會不會有電子密鑰?

阿哲嚐試用消防斧的斧背敲擊門體,聲音沉悶厚重,顯然極難暴力突破。他又檢查了門框與岩壁的結合處,嚴絲合縫,沒有明顯的薄弱點。

看來,沒有鑰匙,這門是打不開的。

失望涌上心頭。他拉動繩子,示意小雅將自己拉上去。

回到地面,寒風凜冽,天空更加陰沉。阿哲將下面的發現告訴小雅。

“深冰堡壘……聽起來更像是個軍事基地或者大型科研站。”小雅分析,“‘霜火協議’……會不會是某個國家或組織在極地進行的秘密項目?後來被‘探針’組織發現並利用,或者幹脆就是‘探針’早期參與建立的?”

“有可能。但鑰匙是最大的問題。”阿哲搓着凍僵的手,“硬盤裏可能有線索,但我們打不開。”

就在兩人一籌莫展,考慮是否在附近尋找其他入口或線索時,土豆突然再次對着他們來時的方向,發出急促而充滿威脅的低吼,背毛根根豎立。

兩人立刻警覺,伏低身體,望向風雪彌漫的遠處。

起初什麼也看不見。只有呼嘯的風和漫天飛舞的雪沫。

漸漸地,幾個模糊的、移動的黑影在灰白色的背景中顯現出來。不是空中單位,是在地面移動。速度不快,但步履穩健,正穿過雪丘,徑直朝着他們這個方向而來!

是幸存的 IceWatch 人員?還是……其他什麼東西?

“躲到那個冰柱後面!”阿哲拉着小雅和土豆,迅速退到之前綁繩子的巨大冰柱陰影後,屏息觀察。

黑影越來越近,輪廓逐漸清晰。

那是五個人形個體。但他們走路的姿態僵硬而怪異,步幅完全一致,仿佛被無形的線操縱着。他們穿着臃腫的、式樣古老的白色極地防寒服,頭戴覆蓋着厚厚冰霜的風鏡和面罩,看不清面容。每人背上都背着一個巨大的、方方正正的金屬箱,手裏端着造型奇特、槍管粗大的武器,槍口隨着步伐微微擺動,掃描着周圍。

他們的動作帶着一種非人的精確和同步感,與“清理者”的機械感不同,更像是一種……被嚴格訓練和紀律約束下的高度統一。

是敵是友? IceWatch 的留守人員?還是“清理協議”滲透進來的、僞裝成人類的單位?

阿哲和小雅不敢妄動。土豆也被小雅緊緊捂住嘴,但它身體的顫抖傳遞着巨大的不安。

那五個“人”徑直走到了冰洞邊緣,停了下來。他們似乎對洞口並不驚訝,其中一人蹲下身,檢查了一下阿哲他們留下的腳印和繩子的摩擦痕跡,然後對着領頭的那個(似乎是)做了幾個簡潔的手勢。

領頭者點了點頭,然後,用一種經過變聲器處理的、冰冷而毫無起伏的電子音開口道,聲音不大,卻奇異地穿透了風聲:

“發現近期活動痕跡。推測爲未知幸存者,可能持有 IceWatch-4 遺留物。執行回收協議。”

回收?不是清除?阿哲和小雅心中一動,但警惕未消。

另一個“人”從背後的金屬箱側面取出一個儀器,對着冰洞下方掃描。儀器發出嘀嘀的輕響。

“檢測到‘深冰堡壘’第三氣閘門生物特征鎖處於休眠狀態。無近期開啓記錄。幸存者未進入。”

領頭者再次開口,這次聲音稍微提高,仿佛在對着空曠的冰原宣告:

“未知幸存者。我們是‘霜火協議’執行小隊。你們闖入管制區域,並可能接觸了 IceWatch 的遺留數據。現要求你們立刻現身,交出所有 IceWatch 相關物品,接受檢查與評估。重復,立刻現身。這是最後通牒。”

聲音在風雪中回蕩。

交出硬盤?接受檢查?這可能是陷阱,交出後立刻被清除。但也有可能,這些人真的知道些什麼,甚至……擁有進入“深冰堡壘”的權限或鑰匙?

阿哲和小雅快速交換眼神。硬拼毫無勝算。逃跑?在這開闊的冰原上,很快會被追上。

賭一把?

阿哲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將消防斧藏在身後不易被察覺的位置,然後緩緩從冰柱後站了起來,同時舉起雙手。

“我們在這裏。”他盡量讓聲音平穩。

小雅也跟着站起,一只手依然輕輕安撫着土豆。

那五個“霜火協議”執行者瞬間調轉槍口,齊刷刷對準了他們。動作整齊劃一,帶着冰冷的壓迫感。

領頭者走上前幾步,風鏡後的眼睛(如果那是眼睛)似乎仔細地打量着他們,尤其是他們身上那件從工作站找來的、帶有 IceWatch 徽標(已破損)的防寒服。

“身份?”冰冷的電子音問。

“我們……不是 IceWatch 的人。”阿哲選擇部分坦誠,“我們是從其他地方逃難過來的,偶然發現了那個工作站,在裏面找到了些東西,爲了躲避……一些飛行物的追殺。”

“飛行物?描述。”

“黑色的,金屬質感,會射擊,摧毀了工作站。”阿哲描述無人機。

執行者們似乎互相交換了某種無聲的信息(可能是內部通訊)。

“‘清理者’偵察變種。”領頭者判斷道,“它們確實擴大了搜索範圍。你們很幸運,也很不幸。幸運是活了下來,不幸是卷入了不該卷入的事情。”

“那你們是誰?‘霜火協議’是什麼?‘深冰堡壘’又是什麼地方?”小雅鼓起勇氣問。

“這不是你們該問的。”領頭者語氣沒有任何變化,“交出從 IceWatch-4 獲得的所有物品,尤其是數據存儲設備。然後,跟我們走。”

“跟你們去哪裏?”阿哲追問。

“臨時收容點。進行評估。如果確認你們無威脅,且未感染高等級‘異常信息’,或許可以安排你們前往相對安全的區域。”領頭者說道,但這話聽起來更像標準流程,毫無誠意。

“如果我們不交呢?”阿哲試探。

五把槍口同時微微調整角度,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那將視爲對抗‘霜火協議’,執行清除程序。”領頭者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

沒有選擇。阿哲緩緩從貼身的衣物裏,掏出那個帶有防磁外殼的硬盤盒,放在雪地上。

一個執行者上前,用儀器掃描了硬盤,然後撿起來,遞給領頭者。領頭者看了看,將其收入自己背後的金屬箱。

“還有嗎?”

“沒有了。”阿哲搖頭,“工作站幾乎全毀了。”

領頭者似乎在判斷他話的真僞。幾秒鍾後,他揮了揮手:“帶走。”

兩個執行者上前,動作幹脆利落地給阿哲和小雅戴上了冰冷的手銬(材質奇特,非金屬非塑料),並用一個項圈一樣的東西套在土豆脖子上(土豆掙扎了一下,但項圈似乎只是約束,並無傷害)。他們的動作專業而冷漠,沒有任何多餘的情感。

“你們要帶我們去哪裏?”小雅掙扎了一下,手銬紋絲不動。

“執行命令,無需多問。”一個執行者回答,聲音同樣冰冷。

五人小隊,兩人在前,兩人押着阿哲和小雅(牽着土豆)在中間,領頭者在後,開始向着冰原深處進發。方向是東南偏南,與“深冰堡壘”氣閘門的方向不同。

風雪似乎更大了。能見度進一步降低。阿哲和小雅被夾在中間,無法交流,只能默默記下路線和周圍特征。他們走過一片被冰覆蓋的巨石陣,穿過一條狹窄的、兩側冰壁高聳的冰谷,最後來到一處背風的、毫不起眼的冰崖下。

領頭者在冰崖某處按了一下,一塊看似天然的冰壁悄無聲息地向內滑開,露出一個燈火通明的、鋪設着金屬地板和管道的人工隧道入口。

這裏果然有隱藏的設施!

他們被押解着進入隧道。內部溫暖幹燥,與外面的酷寒形成鮮明對比,空氣循環系統發出低沉的嗡嗡聲。隧道四壁光滑,是某種高強度復合材料,燈光柔和但明亮。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密封門和監控攝像頭。

這裏的技術水平明顯高於廢棄的“IceWatch-4”工作站,更加先進、規整、充滿紀律感。牆上偶爾能看到一個徽標:一團蒼白的火焰包裹着一片冰晶,下方有“Frostfire Protocol”的英文字樣。

“霜火協議”的標志。

他們被帶到一個類似審訊室或醫療檢查室的房間。房間簡潔冰冷,只有一張金屬桌,兩把椅子,以及一些看不出用途的儀器。

“在這裏等待評估。”押送他們的執行者說完,便退了出去,門自動關閉並鎖死。

房間裏只剩下阿哲、小雅和土豆。手銬和項圈依然在。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小雅低聲問,環顧着這個無處可逃的房間。

“不像‘探針’,風格完全不同。更軍事化,更封閉。”阿哲也壓低聲音,“‘霜火協議’……聽起來就像個秘密項目。他們似乎對‘清理者’很了解,而且有自己的一套應對措施。”

“硬盤被拿走了……我們能信任他們嗎?”

“不能。”阿哲搖頭,“但他們現在沒有立刻殺我們,說明我們可能還有用,或者他們想從我們這裏知道什麼。我們得想辦法探聽更多信息,至少要知道這裏是哪裏,他們想幹什麼,還有……那個‘深冰堡壘’到底是怎麼回事。也許那裏有我們需要的答案,或者……離開這裏的方法。”

正說着,房間的門再次打開。

進來的不是剛才的執行者,而是一個穿着白色科研長袍、戴着無框眼鏡、頭發花白、面容嚴肅的中年女人。她手裏拿着一個平板電腦,身後跟着兩名全副武裝、但站姿更接近警衛而非執行者的士兵。

女人的目光銳利地掃過阿哲和小雅,最後在土豆身上停留了一瞬,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我是艾琳博士,‘霜火協議’第七科研站的負責人之一。”她的聲音幹練,帶着不容置疑的權威,“你們從 IceWatch-4 站點來?還遇到了‘清理者’的空中偵察單位?”

“是的。”阿哲點頭。

艾琳博士在平板電腦上快速記錄着什麼。“IceWatch-4 是外圍觀察哨之一,理論上在‘清理協議’活動升級時應該已經全員撤離。你們發現站點時,裏面還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嗎?除了那個硬盤。”

阿哲猶豫了一下,決定透露一些:“我們看到白板上的撤離命令,提到了‘冰下長廊’入口。”

艾琳博士的動作頓了一下,抬眼看了他們一眼,眼神深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很快又被冷漠掩蓋。“‘冰下長廊’……那是舊時代的通道,連接着幾個早期設施,包括我們這裏,以及更深層的‘深冰堡壘’。不過大部分通道已經因爲地質變動和能量不穩而封閉或極其危險。IceWatch-4 的人撤離方向確實包含那條路,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走到桌子對面坐下:“現在,說說你們自己。你們不屬於任何已知的幸存者團體或‘探針’分支。從哪裏來?怎麼穿過‘相位隔斷層’到達這片相對穩定的冰原的?”

阿哲和小雅對視一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涉及到回廊、門、凝結核等太多他們自己都未完全理解的秘密。

“我們……是從海上漂過來的。”阿哲選擇了最表層、也最不容易被證僞的說法,“我們的船遇難了,在海上漂流了很久,最後看到冰原,就上來了。”

“海上?”艾琳博士顯然不信,“這片海域早已被高強度風暴和異常相位渦流封鎖,常規船只不可能靠近。你們身上也沒有長期海上漂流應有的痕跡。”她的目光掃過他們相對完好的防寒服(雖然破舊)和還算清醒的精神狀態。

“我們運氣好,找到了一些……殘留的裝備。”阿哲含糊其辭。

艾琳博士盯着他們看了幾秒,沒有再追問,仿佛知道問不出更多。她轉而道:“那個硬盤,我們正在嚐試破解。IceWatch-4 的加密等級不低,但應該在我們的能力範圍內。如果裏面確實有關於‘清理協議’動向或相位穩定性的新數據,對我們有價值。作爲交換,如果你們配合,或許可以暫時留在這裏,作爲……觀察樣本。”

“觀察樣本?”小雅感到不安。

“對於你們這種未經‘協議’篩選、卻能在外界崩潰環境下存活至今的個體,其生理和心理狀態,對研究‘異常’抗性有一定參考價值。”艾琳博士語氣平淡,仿佛在談論實驗材料,“當然,前提是你們身上沒有攜帶危險的信息污染或物理寄生。稍後會有人帶你們去做全面檢查和消毒。”

她站起身:“在評估完成前,你們待在這裏。不要試圖逃跑或做任何愚蠢的事。這裏的防御系統和巡邏人員,不是你們能應付的。”

說完,她帶着警衛轉身離開,門再次鎖死。

房間重新陷入寂靜,只有通風系統的微弱噪音。

“觀察樣本……”小雅臉色發白,“他們想把我們當成小白鼠?”

“恐怕是的。”阿哲臉色凝重,“而且,他們對我們的來歷很懷疑,只是暫時沒有采取更激烈的手段。我們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裏,至少……要拿到硬盤裏的信息,或者找到進入‘深冰堡壘’的方法。”

“怎麼找?我們被鎖着,外面全是守衛。”

阿哲的目光落在房間角落的通風口格柵上。格柵不小,似乎……可以拆卸?

“需要工具……”他低聲道,開始檢查身上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可能用得上的東西。消防斧被收走了,身上只剩下一些零碎。

小雅也在自己口袋裏摸索。突然,她指尖觸到了一個堅硬、冰涼、細小的東西。

是在工作站儲物櫃角落,和防寒服一起被她無意中抓起來塞進口袋的——一枚小小的、六角形的、邊緣有鋸齒的金屬片,像是某種專用工具的適配頭,或者……鑰匙的一部分?

她悄悄掏出來,遞給阿哲看。

阿哲眼睛一亮。這形狀……有點像他在“深冰堡壘”氣閘門那個輪盤鎖中央看到的鑰匙孔輪廓!

“這是……氣閘門的鑰匙碎片?”他壓低聲音,心跳加速。

“可能是 IceWatch 的人留下的,或者工作站裏某個工具箱掉落的。”小雅也激動起來,“但只有一片,而且這麼小……”

“有總比沒有強。”阿哲小心地將金屬片藏好,“先想辦法離開這個房間。”

他們開始觀察通風口,計劃着如何利用有限的資源和可能的機會。

而在這個“霜火協議”科研站深處,艾琳博士正站在一個布滿屏幕的控制中心,看着破解程序緩慢地蠶食着硬盤的加密層。她身後,一個穿着黑色制服、肩章上有三枚冰晶標志的高大男人沉聲問道:

“博士,那兩個幸存者,你怎麼看?”

“疑點很多。”艾琳博士頭也不回,“他們身上有微弱的、但不同於常規‘異常’的相位擾動殘留。還有那條狗……它的生命信號有些奇怪,過於穩定了,在外界那種環境下。”

“需要深入掃描嗎?”

“等硬盤破解後再說。如果 IceWatch-4 的數據顯示附近區域有我們未知的相位入口或‘源點’擾動,那麼這兩個人……可能就是‘鑰匙’或者‘信標’。”艾琳博士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光,“‘深冰堡壘’最底層的那扇‘終極之門’,沉寂太久了。總指揮官……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高大男人沉默片刻:“爲了‘淨化’,必要的犧牲是可以接受的。”

“當然。”艾琳博士敲擊鍵盤,調出阿哲和小雅的實時監控畫面,“所以,看好他們。在確定其價值或威脅等級前,別讓他們死了,但也……別讓他們跑了。尤其是,不能讓他們靠近‘深冰堡壘’的入口。那裏面的東西,不是他們,也不是我們,現在應該觸碰的。”

“明白。”

監控畫面上,阿哲和小雅正靠在牆邊,看似疲憊休息,但目光不時瞟向房間角落的通風口。

冰原之上,霜與火的協議之下,一場關於生存、秘密與未知危險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而在遙遠回廊的冰冷岩縫中,以及可能仍在某片海域掙扎的林橋與老吳,他們的命運之線,正被無形的力量,緩緩拉向這片被冰雪覆蓋的、隱藏着古老堡壘與終極秘密的極地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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