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從地府歸來,西行隊伍重新踏上征程。上千人的隊伍綿延數裏,塵土飛揚中,有衣衫襤褸卻眼神堅毅的山匪、面帶淳樸仍難掩好奇的村民、身着官服卻早已放下架子的朝廷使臣,還有幾個細心照料傷員的姑娘,各色人等混雜在一起,每日行走的速度慢得如同蝸牛爬行。可玄塵對此卻毫不在意,騎在小白龍化身的白馬上,指尖輕叩馬鞍,眼神平靜地望着前方起伏的山巒,心中思索的並非何時能抵達目的地,而是與孫悟空如今共通的困惑——尋找屬於自己的道。

他們的西行之路,從一開始就注定不凡。對手遠不止如來佛祖和天庭衆仙,魔界的暗探早已在暗處窺探,妖界的妖玄們對“吃玄塵肉得長生”的謠言深信不疑,這些皆是明面上的危機。而最棘手的,是那無形無質、卻又掌控着三界衆生命運的天道法則。玄塵時常在夜深人靜時自問,自己不過是個來自現代的普通人,意外奪舍了陳玄奘的身體,爲何會被選中成爲“天選之人”?他既沒有孫悟空那般通天徹地的法力,也沒有金蟬子那般積累萬年的功德,更沒有豬八戒那般的仙佛根基,哪裏就比旁人高人一等?

更讓他疑惑的是,三界流傳的傳說中,自己能讓天道變動,可這變動究竟該如何實現?是靠自己腦中的國學理念教化衆生,還是靠這趟西行之路積累的無形功德?是要打破現有的天道秩序,還是在原有基礎上修補漏洞?這些問題如同迷霧一般,縈繞在他心頭,始終找不到清晰的答案。有好幾次,他趁着隊伍休整,拉着孫悟空探討“道”的真諦,可孫悟空也只是撓着頭,直言自己當年大鬧天宮是憑一腔熱血,被壓五行山五百年才略懂些隱忍,如今跟隨西行,也只是想找到真正的“心之道”,兩人常常探討到深夜,卻依舊毫無頭緒。

但玄塵深知,與其糾結於這些虛無縹緲的問題,不如先做好眼前的事。就像他在現代社會做企業時常說的,“路要一步一步走,事要一件一件做”。如今他手握一支上千人的隊伍,這既是他的底氣,也是他的責任。如何管理好這支成分復雜的隊伍,讓大家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避免內部渙散,才是眼下最迫切的需求。

在現代社會,玄塵曾執掌過一家規模不小的文化企業,對於團隊管理,他信奉九個字:建團隊,樹文化,分好錢。如今對照來看,“建團隊”算是初步完成了,上千人能聚在一起西行,已是不易;“分好錢”卻暫時無法實現——他們身無長物,沿途的溫飽都要靠孫悟空、豬八戒打獵,或是向村鎮化緣解決,根本沒有多餘的財物用來分配;如此一來,“樹文化”就成了眼下凝聚隊伍的核心。

可談及文化,玄塵卻有些犯難。他雖是國學大家,精通儒、釋、道三家經典,可他自己並無固定的信仰。在現代社會,他研究國學是爲了傳承文化、指導企業管理,而非皈依某一教派。因此在與隊伍衆人交流時,他常常是一會兒用儒家的“仁、義、禮、智、信”教導大家待人接物,一會兒用道家的“順其自然、無爲而治”安撫大家的焦躁情緒,一會兒又用佛法的“慈悲爲懷、因果輪回”勸誡大家向善。時間久了,隊伍裏的人雖然覺得玄塵說的話都有道理,卻始終抓不住核心,更形成不了統一的認知,所謂的“文化”,不過是零散的道理堆砌,根本無法真正凝聚人心。

“這樣下去不行。”玄塵在心中暗忖,“一支沒有統一文化信仰的隊伍,就像一盤散沙,遇到大點的危機,很容易就會分崩離析。”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每當隊伍休整時,玄塵便獨自坐在帳篷裏,翻看着自己腦海中儲存的國學經典,試圖梳理出一套適合這支西行隊伍的獨特文化體系。他將儒家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進行了簡化,結合西行的使命,提煉出“修身正己、團結互助、堅守正道、守護衆生”的核心準則;又融入道家“道法自然、順勢而爲”的理念,告訴大家西行之路雖坎坷,但只要順應天道、堅守本心,終能克服困難;最後,他借鑑佛法“普度衆生、積累功德”的思想,將每個人的西行之路與自身的未來綁定,讓大家明白,西行不僅是爲了修補天道漏洞,更是爲了自己積累功德、實現自我價值。

經過數日的梳理,玄塵終於初步形成了一套文化體系。他將這套體系概括爲“一核四綱”:以“守護衆生、修補天道”爲核心使命,以“修身正己、團結互助、堅守正道、積累功德”爲四大綱領。可當他第一次在隊伍面前講解時,卻遇到了難題。他講得過於理論化,一會兒引經據典,一會兒闡釋概念,隊伍裏的山匪們大多大字不識一個,村民們也只是淳樸的農民,哪裏聽得懂這些晦澀的道理?不少人聽得昏昏欲睡,還有人私下裏議論:“師父講的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啊?聽着挺厲害,就是不明白咋做。”

玄塵看着大家迷茫的眼神,心中也有些無奈。他自己也是剛剛梳理出這套體系,很多細節還沒琢磨透徹,講解起來自然缺乏條理,更別說讓這些文化水平不高的人理解了。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一旁的豬八戒突然站了出來,對着玄塵拱了拱手:“師父,您歇會兒,我老豬替您給大家夥兒說道說道。”

玄塵先是一愣,隨即點了點頭。他知道豬八戒雖然好吃懶做,卻有着極強的表達能力和公關天賦,嘴巴甜、會說話,總能把復雜的事情簡單化。果不其然,豬八戒走上前來,清了清嗓子,對着隊伍裏的衆人說道:“大家夥兒都靜一靜,師父剛才講的那些大道理,我老豬給你們翻譯成大白話,保證你們一聽就懂!”

他指着玄塵,大聲說道:“師父說了,咱們這支隊伍,核心就是要幹兩件事:一是保護好老百姓,二是幫着老天爺把那些壞規矩給修好。這就是咱們的使命,就像咱們山裏的獵戶,使命就是打獵養活家人,一個道理!”接着,他又掰着手指頭,講解起四大綱領:“第一,修身正己。什麼意思呢?就是咱們每個人都要管好自己,別幹偷雞摸狗的事兒,別動不動就吵架鬥毆,做人得正派!第二,團結互助。咱們上千人走在路上,就是一家人!誰要是遇到難處了,大夥兒都得伸手幫一把,不能看着不管。就像上次黑風嶺大戰,要是咱們不團結,早就被那些黑鳥吃了!第三,堅守正道。咱們西行路上,肯定會遇到不少誘惑,比如金銀財寶、美女佳肴,甚至還有人會勸咱們放棄。但咱們不能動搖,得記住,咱們是幹大事的人,不能被這些小誘惑迷了眼!第四,積累功德。這可是最關鍵的一點!什麼是功德?就是咱們做的好事!幫老百姓挑擔水、修條路,是功德;殺個妖怪、救個人,也是功德。等咱們完成了西行使命,這些功德就能幫咱們過上好日子,甚至還能修成仙,長生不老!”

豬八戒的講解通俗易懂,還結合了隊伍裏發生過的事情,大家聽得津津有味,原本迷茫的眼神漸漸變得明亮起來。一個山匪撓了撓頭,說道:“豬大哥,我明白了!就是咱們好好做人,好好幹活,幫師父完成大事,最後就能有好報,對吧?”豬八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沒錯!就是這個意思!簡單來說,就是跟着師父好好幹,有肉吃,有前程!”

一番講解下來,隊伍裏的所有人竟然都深深理解了這套文化體系。玄塵站在一旁,看着這一幕,心中又驚又喜。他自己都還沒完全琢磨透的東西,經豬八戒這麼一“翻譯”,竟然讓所有人都明白了。更讓他意外的是,這套國學文化體系在被大家理解後,竟然立刻發揮了作用。第二天一早,隊伍出發時,玄塵明顯感覺到了變化:以往出發時亂糟糟的場面不見了,大家都自覺地排好隊伍,年老體弱的走在中間,年輕力壯的在外圍負責警戒;沿途遇到有困難的村民,不用玄塵吩咐,就有人主動上前幫忙;晚上休整時,再也沒有人吵架鬥毆,大家要麼圍在一起聽豬八戒講西行的意義,要麼互相交流白天的感悟,整個隊伍就像被賜了神韻一般,所有人都變得生機勃勃、精神煥發。

“這就成了?”玄塵心中暗自嘀咕,頗有種“稀裏糊塗”的感覺。但他也明白,既然這套文化體系已經奏效,就必須趁熱打鐵,進一步凝聚人心。於是,他又開始給隊伍裏的每個人“畫餅”——也就是結合每個人的特點和需求,爲他們規劃未來的發展方向。他對那些曾經的山匪說:“你們以前靠打家劫舍爲生,如今跟着我西行,只要堅守正道、積累功德,將來不僅能洗清過往的罪孽,還能被天庭冊封,成爲守護一方的神將,比你們以前當山匪體面百倍!”

他對高老莊的村民說:“你們都是淳樸的百姓,跟着我西行,既能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又能積累功德。等西行結束,你們回到家鄉,不僅能過上富足的生活,還能成爲村裏的榜樣,帶領鄉親們一起向善,受人尊敬!”他對朝廷使臣說:“你們身爲朝廷官員,本就有忠君愛國之心。如今跟隨我西行,是爲了守護三界衆生,這份功績,遠比在朝中爲官更加輝煌。將來西行成功,你們必將名留青史,成爲千古傳頌的英雄!”

玄塵的“畫餅”並非空穴來風,他結合了每個人的過往經歷和內心渴望,所說的未來發展方向,都恰好戳中了大家的痛點和癢點。山匪們渴望擺脫“匪”的身份,獲得體面;村民們渴望過上富足的生活,受人尊敬;使臣們渴望建功立業,名留青史。玄塵的規劃,讓他們看到了清晰的未來,也讓他們更加堅定了跟隨玄塵西行的決心。

這下,整個隊伍的活力被徹底激發了出來。雖然隊伍依舊行走緩慢,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堅定的笑容,眼神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更讓玄塵驚喜的是,隊伍的影響力也在悄然擴大。他們每到一個地方,用不着玄塵刻意去做什麼,隊伍裏的每個人都像成了“說教大師”一般,主動向當地的百姓傳播玄塵制定的國學文化,講述西行的使命,以及每個人的未來發展方向。

有一次,他們路過一個飽受妖患困擾的小鎮。小鎮裏的百姓們整日提心吊膽,生活苦不堪言。隊伍裏的一個山匪主動站出來,向百姓們講述了自己跟隨玄塵西行後的心路轉變,又講解了“團結互助、堅守正道”的道理,告訴大家只要團結起來,再加上積累功德、得到天道庇佑,就一定能戰勝妖患。百姓們被他的話打動,又看到西行隊伍井然有序、人人精神飽滿的樣子,紛紛表示願意跟隨玄塵西行。就這樣,隊伍裏又多了幾十名新成員。

還有一次,他們在一個村莊化緣時,村裏的幾個書生聽說玄塵精通國學,特意前來請教。玄塵耐心地爲他們講解了自己梳理的文化體系,又結合儒家經典,爲他們闡釋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真諦。書生們深受啓發,不僅加入了西行隊伍,還主動承擔起了教化新成員的任務,成爲了隊伍裏的“文化宣傳員”。

隨着隊伍的不斷壯大,玄塵也在不斷完善自己的管理體系。他根據每個人的特長,將隊伍分成了不同的小組:有負責警戒的“護衛組”,由曾經的山匪和身手矯健的村民組成;有負責後勤的“保障組”,由細心的婦女和擅長耕種、烹飪的村民組成;有負責教化的“文化組”,由書生和領悟能力強的成員組成;還有負責與沿途村鎮交流的“外交組”,由口才出衆的豬八戒和朝廷使臣牽頭。各個小組分工明確、各司其職,隊伍的運轉變得愈發高效。

孫悟空看着這支日益壯大、愈發團結的隊伍,心中也對玄塵愈發敬佩。他曾對豬八戒說:“我老孫以前只知道打打殺殺,以爲只要有法力,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如今看來,師父雖然沒有半點法力,卻有凝聚人心的大本事。這支隊伍,在他手裏,就像有了靈魂一樣。”豬八戒也附和道:“那是!咱們師父可是天選之人,雖然他自己還沒搞明白咋回事,但本事可不小!我老豬跟着他,算是選對路了!”

玄塵騎在白馬上,看着身邊綿延數裏、精神煥發的隊伍,心中的困惑雖然依舊存在,但更多的是堅定與欣慰。他不知道自己爲何會被選中,也不知道如何讓天道變動,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了眼下最該走的路。管理好這支隊伍,讓大家在西行之路上實現自我價值,或許就是他“道”的起點。

夕陽西下,餘暉灑在隊伍身上,將每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這支行走在西行路上的隊伍,雖然速度緩慢,卻充滿了生機與力量。他們就像一顆正在發芽的種子,在玄塵國學文化的澆灌下,不斷生根、發芽、壯大。而玄塵也明白,隨着隊伍的壯大,他們必將引起更多勢力的關注,未來的西行之路,將會更加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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