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一聲沙啞的呼喚，猛地撬開了我塵封的傷口。
我渾身一顫，幾乎要握不住手機。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外就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用力的砸門聲。
“溫景然！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
是劉燕的聲音，尖利，刻薄，還帶着一群人的鼓噪。
兒子嚇得縮成一團，死死抱住我的腿。
我掛斷電話，將兒子護在身後，打開了門。
門口黑壓壓站着一群人。
劉燕，還有幾個我們樓的鄰居，都是班裏學生的家長。
劉燕手裏拿着一張紙，得意洋洋地在我眼前晃了晃。
“學校的正式勸退通知，收好了。”
她把那張紙狠狠塞進我懷裏，力道大得我後退一步，撞在牆上。
“我們是來替天行道的！”
一個胖胖的女人站出來，她是樓下的鄰居，也是劉燕的頭號擁護者。
“我們小區是高檔小區，不能讓你們這種不正常的人住在這裏，帶壞我們的孩子！”
“對！滾出去！”
“怪物母子滾出去！”
他們堵在我的家門口，當着我兒子的面，用世界上最惡毒的詞語攻擊我們。
我把兒子的頭緊緊按在懷裏，不讓他看，不讓他聽。
可那些聲音還是透過我的手掌，刺進他的耳朵裏。
我懷裏的小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像一片風中的落葉。
“你們閉嘴！”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卻淹沒在他們的咒罵聲中。
劉燕冷笑着，撥開衆人走上前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溫景然，看到了嗎？這就是民意。”
“你和你兒子，就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她湊到我耳邊，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我忘了告訴你，我表哥是市美術家協會的。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以後，你兒子溫星這個名字，將進不了國內任何一場少兒美術比賽。”
“他這輩子，都別想再拿起畫筆。”
他們不僅要毀了我們的生活，還要徹底扼殺我兒子唯一的熱愛和天賦。
我看着她那張因爲得意而扭曲的臉，看着周圍鄰居麻木而殘忍的眼神。
萬念俱灰。
在這鋪天蓋地的惡意中，我再次掏出手機，撥通了剛才那個號碼。
電話，秒接。
我按下了免提。
所有嘈雜的聲音，都因爲我這個詭異的舉動而安靜了一瞬。
他們都好奇地看着我，想看我這個瘋女人，又想耍什麼花樣。
聽筒裏，那個男人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帶着壓抑焦急的顫抖。
“景然，是你嗎？你在哪？！”
我對着手機，也對着眼前所有醜陋的嘴臉，一字一頓說道：
“顧夜。”
“我們的兒子，快要被他們逼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