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掃過三人,語氣平淡卻刺骨,字字都帶着原主的怨懟:“聚衆鬥毆、故意傷害、敲詐勒索,三項罪名夠你們蹲少管所了。張昊是主犯,他爸是花錢撈人,還是看着他留案底?自己選。記住,你們今天踩的不是‘窮鬼’,是別人的命。”
李磊咽了口唾沫,拽着趙鵬和孫浩狼狽逃竄,孫浩慌不擇路摔破膝蓋,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張昊捂着頭放狠話:“名額已經是我的!我爸跟校長喝過酒,你告到哪都沒用!”
“沒爹沒媽,也比有人生沒人教的畜生強。”顧淵蹲下身,指尖輕點他腫起的後腦勺,力道不大卻帶着威懾,“你花五十塊買的盜版筆記,騙得過李老師?上周課上,李老師問你左手定則怎麼判斷安培力,你憋三分鍾說‘用左手比劃’,全班都笑了。就這水平,也好意思當競賽選手?你毀掉的不是一個名額,是一個人活下去的希望——你知道原主餓了多少頓,凍了多少個晚上,才換來這個名額嗎?”
張昊的臉漲成豬肝色,額角青筋突突直跳,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他從沒在意過林默的死活,只當他是個供自己取樂的玩物。
顧淵撿起準考證碎片小心翼翼塞進兜裏,碎片上還沾着原主的體溫,他轉身走出巷子。夕陽餘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額頭的血痂蹭在衣領上,晚風裏飄着街邊小吃攤的香氣——這是原主從未敢奢望的、鮮活的人間氣息,原主這輩子,連一頓熱乎的紅燒肉都沒吃過,唯一的奢望就是“能好好寫字,能考上大學,能讓爸媽在地下放心”。
晚自習預備鈴響時,顧淵回到教室。滿身灰塵和血跡引來竊竊私語:“他又被張昊堵了,上周午飯被倒在地上,餓了一整天。”“誰讓他搶名額?張昊他爸是校董,惹得起嗎?”前排女生偷偷遞來紙巾,眼神裏滿是同情,卻不敢多說一個字——她上次給林默遞過面包,被張昊發現後,書包被扔進了垃圾桶。班長王佳(張昊表姐)故意拔高聲音,讓全班都聽見:“有些人就是自不量力!競賽看的是綜合能力,張昊給學校捐過籃球架,比只會死刷題的人強多了!”
顧淵沒理會,徑直走到最後一排,從桌肚裏翻出那本黑色筆記本。封面磨得起毛,紙頁邊緣沾着未幹的污泥,裏面密密麻麻寫滿知識點推導和錯題分析,便利貼記着李老師的紅色批注:“這裏用微元法更簡潔”“決賽常考磁場疊加題型,多練”。扉頁貼着父母的合照,旁邊是原主用鉛筆寫的小字:“爸媽,我會考上大學,會拿獎,不讓你們失望。”字跡歪歪扭扭,還帶着淚痕——這是原主夜裏偷偷寫的,怕被張昊看見撕掉。
他把U盤插進多媒體電腦,投影屏瞬間跳出近三個月的模擬賽成績:
- 林默:三次分別148、149、150分,壓軸題均采用兩種及以上解法,草稿紙寫得比試卷還整齊;
- 張昊:三次最高38分,大題全空,選擇題蒙對一半,填空題只寫了一個“解:”字,草稿紙畫滿了小人。
後排同學發出低低的驚嘆,王佳慌忙伸手關掉投影,卻已太遲——大半班人都看清了這份刺眼的成績對比,也看清了原主的努力有多廉價,張昊的名額有多肮髒。顧淵拔下U盤,抬眼看向臉色鐵青的王佳:“班長,‘綜合能力’裏,應該包括誠實和良心吧?你弟弟毀掉的,是別人的命。”
王佳被噎得說不出話,狠狠瞪着他,指尖攥得發白——她明明知道張昊是搶來的名額,卻因爲怕得罪表哥,選擇視而不見,甚至幫着欺負林默。
次日清晨,公告欄前圍得水泄不通,鮮紅紙張上“省物理競賽參賽名單”的第一名赫然是“張昊”,“林默”二字被劃得只剩淡淡墨痕,旁注一行小字:“綜合評定不合格,取消參賽資格。”
張昊摟着李磊幾人晃着胸前的名牌T恤,得意洋洋地炫耀:“看到沒?我爸一句話,名額就是我的!省賽金獎穩了,回頭請大家喝可樂!”李磊跟着起哄:“昊哥牛逼!林默那小子就是個笑話,還想跟昊哥搶?”王佳湊在一旁幫腔,手裏的奶茶晃得溢出:“林默就算去了也拿不到獎,純粹浪費學校的名額!他連件新衣服都買不起,拿什麼跟昊哥比?”
顧淵擠開人群,指尖輕輕劃過“張昊”二字,未幹的油墨粘在指腹,像粘了原主的血。他沒理會周圍的起哄聲,轉身走向教務處,步伐沉穩,每一步都像踩在原主的絕望上,要替他踩出一條生路。
教務處裏,教導主任老王正捧着張父送的紫砂茶杯,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眉眼,見顧淵進來,不耐煩地擺手:“名額已經定了,張昊的綜合評定更高,你別來鬧事,影響不好!”
“綜合評定?”顧淵將筆記本、U盤和準考證碎片一同推到他面前,又拿出原主的助學金申請表——上面被張昊畫滿了烏龜,班主任的籤字潦草敷衍,“我三次模擬賽次次年級第一,張昊最高38分;這是他撕毀我準考證的碎片,李老師親口說我是最有希望拿金獎的學生;這是我的助學金申請表,被張昊塗鴉,老師視而不見。王主任,麻煩您說說,什麼叫‘綜合評定更高’?是家世,還是賄賂?”
老王翻筆記本的手越翻越沉,紙張的沙沙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裏格外清晰。插入U盤後,電腦屏幕上的成績對比刺得人眼疼——一邊是原主熬了無數夜的心血,一邊是張昊混日子的垃圾。他幹咳兩聲,臉色有些難看:“這……這可能是統計失誤,我再問問校長。”
就在這時,張昊和王佳闖了進來,張昊手裏晃着最新款的遊戲機,吊兒郎當地靠在門框上:“主任,他又來胡攪蠻纏!我說了,名額是我的,他再鬧也沒用!”王佳搶先開口,語氣帶着尖刻的嘲諷:“林默就是輸不起!張昊是校董的兒子,給學校捐了那麼多錢,一個競賽名額給他怎麼了?學校還得靠張昊家的資助呢!他這種沒爹沒媽的孩子,就該安分點!”
“競賽名額靠的是實力,不是家世,更不是捐款。”顧淵轉向王佳,語氣平淡卻帶着穿透力,字字誅心,“王班長,上周三晚自習,你堵在教學樓樓梯口逼我借競賽筆記,說‘昊哥急用,你識相點就交出來,不然讓你在學校待不下去’;你還跟其他同學說,我‘髒’‘窮酸’,別跟我玩。你明明知道張昊是搶來的名額,卻幫着他欺負人——你有沒有想過,你輕飄飄的一句話,一把撕碎的筆記,可能是別人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王佳的臉瞬間漲成通紅,像被人當衆扇了一巴掌,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眼淚差點掉下來——她從沒覺得自己錯了,只覺得林默是個麻煩,卻忘了他也是個人,也有自己的夢想。
張昊見狀急了,沖上來就要推顧淵:“你他媽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