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柔猛地把腳從桶裏抽出來,縮在沙發上,眼淚瞬間掉下來:“好燙!好燙啊!”
她的腳背一片通紅,起了幾個燎泡。
彈幕瞬間炸了。
【天哪!怎麼回事?】
【燙傷了?那是彈鋼琴的腳啊!】
【肯定是故意的!嫉妒妹妹!】
【太惡毒了吧!親妹妹都害!】
林惠茹沖上來,二話不說就給了我一巴掌。
“啪!”
我的臉被打偏過去,嘴角嚐到了血腥味。
“江寧!你瘋了嗎?”林惠茹對着鏡頭哭訴。“你毀了她的手還不夠,還要毀她的腳嗎?你的心怎麼這麼黑啊!”
店長張姐聽到動靜想沖進來解釋,卻被門口的保鏢死死攔住。
江柔哭倒在林惠茹懷裏,楚楚可憐:“媽,別怪姐姐,可能是我皮太薄了......可是我的腳......以後還怎麼踩踏板啊......”
這招以退爲進,更是激起了網友的憤怒,直播間滿屏都在罵我。
【謀殺天才!】
【這種人就該去死!】
【報警!抓她!】
我捂着臉,慢慢轉過頭,看着這對母女,突然笑了。
“演完了嗎?”我擦掉嘴角的血跡。“演完了,該我了。”
林惠茹愣了一下:“你什麼意思?”
我指了指頭頂角落裏,那裏有一個閃爍着紅光的小黑點。
“爲了防止糾紛,尤其是像你們這種‘貴客’。”
“張姐特意裝了全方位高清監控,帶錄音的。”
江柔的哭聲戛然而止,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林惠茹也慌了神,下意識地想去擋鏡頭:“什麼監控?你胡說八道!”
我沒理她,掏出手機,連接店內監控系統。
直接投屏到包廂的大電視上。
畫面顯示,我轉身拿毛巾的那幾秒鍾,江柔伸出手,偷偷把熱水閥開到了最大,滾燙的熱水注入桶裏。
然後她咬着牙,自己把腳伸了進去,燙紅之後,開始尖叫表演。
直播間彈幕出現長達三秒的空白。
隨後,輿論瞬間反轉。
【臥槽!自己燙自己?是個狼人!】
【這也太心機了吧!】
【自導自演?把我們當猴耍?】
【這妹妹太可怕了......】
江國強見狀,沖過去試圖切斷電源。
但我早就備份了雲端。
我冷冷地看着這出鬧劇,說:“這就受不了了?更精彩的,還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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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監控視頻被熱心網友截取,火速傳遍全網,#江柔自導自演陷害親姐#的詞條沖上了熱搜第一。
江柔的“完美人設”出現了巨大的裂痕。
但林惠茹還在垂死掙扎,她發了律師函,還要買水軍洗白。
聲明裏說是我惡意剪輯視頻,說我想紅想瘋了,利用妹妹炒作。
甚至倒打一耙,說我當年是因爲品行不端被學校開除的。
我不再沉默。
我注冊了一個賬號,ID叫“技師66”,發布了第一條視頻。
視頻內容很簡單,沒有賣慘,沒有哭訴。
只有我坐在畫架前,用那只殘疾的右手畫畫。
我的食指僵硬,無法彎曲,我就用中指和拇指夾着畫筆。
那種姿勢很別扭,很吃力,但我畫得很快。
筆觸狂野,色彩濃烈,畫的是一雙在火中燃燒的芭蕾舞鞋。
那是天賦的碾壓,即使手廢了,我的靈魂還在。
視頻配文只有簡短的一句話:“四年前,我的手被親生母親砸斷,換來了妹妹的施坦威。”
緊接着,我曬出了當年的證據。
那張被撕碎又被我一片片粘起來的美院錄取通知書。
還有當年的醫院診斷書,上面清楚寫着:“右手食指粉碎性骨折,系外力重擊所致。”
這顆深水炸彈,徹底引爆了網絡,網友們炸了。
【天哪!這也太慘了吧!】
【親媽砸斷女兒的手?這是人幹的事?】
【爲了小女兒毀了大女兒,這什麼家庭啊!】
【這畫畫得太好了吧!如果不受傷,絕對是大師級的!】
輿論的風向徹底變了,網友們化身福爾摩斯,開始深扒江家的底細。
有人發現江柔引以爲傲的那些國際獎項,很多都是野雞比賽,只要交錢就能拿獎的那種。
更有知情人士爆料,江柔在國外的四年“進修”,其實大部分時間都在混夜店、購物,根本沒去上幾節課。
甚至還有人扒出了她整容前的照片。
林惠茹的“教育家”形象瞬間崩塌,被稱爲“惡毒後媽式親媽”。
江國強的公司股價開始劇烈波動。
董事會對他施壓,要求他處理好家務事,別影響公司形象。
他們的電話像催命符一樣打進來,發短信威脅、利誘、求饒。
“寧寧,快把視頻刪了!你要多少錢都行!”
“你是要毀了這個家嗎?”
“我是你媽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我看着手機屏幕上跳動的名字,全部拉黑。
只回了一條信息給個陌生的號碼:“周六的演奏會,我會送份大禮。”
江柔在社交媒體上發瘋,詛咒我不得好死,說我全是造謠。
卻不知道,這正是她崩潰的開始。
張姐拍着我的肩膀,遞給我一根煙:“寧寧,這次咱們不忍了,幹翻他們!”
我沒接煙,看着窗外的霓虹燈:“不僅要翻。還要把他們踩進泥裏,永世不得翻身。”
6
周六,江柔的個人巡回演奏會首演,如期舉行。
雖然網上罵聲一片,但票早就賣出去了,而且很多是送給名流和媒體的公關票。
林惠茹想強行挽尊,她安排了大量的安保,把劇院圍得像鐵桶一樣,生怕我沖進去鬧事。
但我根本沒去現場,我坐在一家網吧的包廂裏。
面前擺着兩台電腦,手指飛快地敲擊着鍵盤。
演奏會開始。
直播畫面裏,江柔穿着白色的高定禮服,像只驕傲的天鵝。
她坐在那架昂貴的施坦威鋼琴前,深吸一口氣,開始彈奏。
曲目是拉赫瑪尼諾夫的《第三鋼琴協奏曲》,號稱世界上最難的鋼琴曲之一。
琴聲流淌而出,流暢、激昂、完美無缺,仿佛真的是天才降臨。
現場的觀衆漸漸安靜下來,沉浸在音樂中。
林惠茹在台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只要這場演奏會成功,之前的醜聞都可以說是抹黑。
就在全場氣氛達到高潮時。
突然,現場的大屏幕黑屏了。
緊接着,切入了一段晃動的視頻畫面。
視頻裏,是江柔在琴房裏發脾氣,她把琴譜撕得粉碎,用力砸着琴鍵。
“這破曲子太難了!我練不會!”
“手都要斷了!我不練了!”
畫面一轉,是林惠茹在旁邊哄她。
“乖女兒,不用練那麼熟。”
“媽都安排好了。”
“到時候讓替身在後台彈,或者直接放錄音。”
“你只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在台上對口型......哦不,對指法就行。”
“表情要到位,要陶醉,懂嗎?”
“錢我都打點好了,沒人會發現的。”
這段視頻一出,全場譁然。
但台上的江柔,已經嚇傻了。
她驚恐地看着大屏幕,雙手已經離開了琴鍵,捂住了臉。
然而,最諷刺的是,現場音響裏傳出的琴聲,還在繼續!
琴聲沒停!人停了!
而且是當着幾千名觀衆,當着全網直播的面!
“退票!騙子!”
有人帶頭喊起來。
緊接着,憤怒的觀衆開始往台上扔水瓶、熒光棒。
“滾下去!假彈!”
“什麼天才少女,就是個笑話!”
江柔在台上不知所措,尖叫着想要逃跑。
卻被長長的裙擺絆倒,摔了個狗吃屎。
林惠茹沖上台,搶過麥克風解釋:“是設備故障!是有人陷害!保安!把屏幕關掉!”
但我怎麼會給她機會?
直播間裏,我放出了最後一段實錘——那個“替身”的自述錄音。
替身正是我以前在畫室認識的一個貧困生。
被她們威逼利誘,籤了保密協議。
“我是江柔的替身......她所有的比賽錄音,都是我彈的......”
這一夜,江家徹底成了全城的笑話。
我在微博發完最後一段話:“江柔,你的才華是買的,你的名聲是騙的。現在,夢該醒了。”
7
演奏會事故,成了壓死江家的最後一根稻草。
後果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
江柔被行業協會永久封殺,所有的代言解約,面臨巨額違約金。
主辦方起訴她們欺詐,要求賠償損失。
林惠茹被學校停職調查,有人趁機舉報她過往學術造假,收受賄賂。
教育局介入,她的名聲徹底臭了。
江國強的公司,因爲這一連串的醜聞,股價連續跌停。
銀行抽貸,資方撤資。
董事會聯名罷免了他的職務。
不久後,公司宣布破產清算。
曾經風光無限的江家,從雲端跌入泥潭。
豪宅被法院查封。
那架昂貴的施坦威鋼琴,也被拉走抵債。
豪車被拖走。
他們被迫搬進了城中村的一間破舊出租屋。
那是他們曾經最看不起的地方。
我也聽到了很多關於他們的消息。
聽說他們開始互相撕咬。
江國強怪林惠茹教女無方,毀了他的事業,每天酗酒,喝醉了就動手打林惠茹。
林惠茹怪江柔不爭氣,爛泥扶不上牆,毀了她半輩子的心血。
江柔受不了這種巨大的落差,她從“公主”變成了過街老鼠,她開始變得瘋瘋癲癲。
把所有的氣都撒在父母身上。
有一天深夜,我正準備下班,突然接到了警察的電話:“你是江柔的姐姐嗎?你家出事了。”
原來,江柔在絕望中染上了違禁品,產生幻覺後,她在出租屋裏縱火。
一邊點火一邊喊:“燒死你們!燒死那些看不起我的人!”
火勢很大,雖然最後被撲滅了,但後果慘重。
林惠茹被掉下來的房梁砸斷了脊椎,下半身癱瘓。
江國強因爲吸入濃煙過多,導致中風偏癱,口眼歪斜,連話都說不清楚。
而江柔因爲縱火和吸毒,被當場抓獲,等待她的,將是漫長的牢獄之災。
警察問我:“你要來看看他們嗎?畢竟是直系親屬。”
我正在給一位老奶奶修腳。
聽到這個消息,我的手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手中的動作:“不好意思,警官。我沒空,我很忙。我還要賺錢吃飯。”
掛斷電話,我繼續平靜的給老奶奶修腳
我沒有報復後的狂喜,也沒有一絲同情。
只有解脫,像是卸下背負多年的枷鎖。
張姐過來,遞給我一杯奶茶:“真不去看看?聽說挺慘的。”
我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接過奶茶喝了一口:“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我只是個看客。他們的戲演完了,我也該退場了。”
8
半年後,我和張姐一起盤下了足浴店隔壁的店面。
我沒開分店,而是開了一家“解壓畫室”。
招牌是我親手畫的,白底黑字,簡單利落。
白天,我是畫室老板,教人畫畫,或者讓人隨意塗鴉發泄。晚上,我會去張姐店裏幫忙,洗腳按摩這活兒幹了四年,已經刻進了骨子裏。
“你就是閒不下來。”張姐笑着罵我。
“習慣了。”我說。
我的手不能畫精細的工筆,那些需要指尖力量的細膩筆觸,我做不到了。
但我找到了另一條路。
我用刮刀,用海綿,甚至直接用手掌塗抹顏料,創造出一種狂野的潑墨油畫風格。那種充滿力量和撕裂感的畫作,意外地受歡迎。
有個收藏家看了我的畫,出價十萬。
“你這畫太有情緒了,像在宣泄憤怒。”他說。
我沒接話,只是遞給他賬號。
後來,有畫廊邀請我辦展,我婉拒了。
“不急,等我準備好了再說。”
我也會打聽江家的消息。
聽說林惠茹癱在床上,靠低保度日。她每天躺在那間破屋子裏,咒罵江柔,咒罵江國強,還咒罵我爲什麼不去伺候她。
但沒人聽她的。
江國強被送進了廉價養老院,護工嫌他沒錢,給他吃剩飯剩菜。他每天流着口水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也許在後悔當年那一腳,也許只是在發呆。
江柔在獄中過得更慘。她嬌生慣養慣了,在裏面得罪了獄友,被收拾得很慘。聽說她瘦脫了相,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鋼琴公主”了。
她托人給我帶話,說她錯了,想見我一面。
林惠茹也托人來,說她知道錯了,想吃我做的飯。
江國強的養老院打來電話,說他病危了,希望我去見最後一面。
我把帶話的人請了出去。
臨走前,送了他一幅畫。
畫名叫《垃圾分類》。
畫上是三個不同顏色的垃圾桶,每個桶裏都裝着對應的垃圾。
那人愣了一下,明白過來,臉色很難看。
“江小姐,他們畢竟是你的家人......”
“家人?”我打斷他,“家人不會砸斷你的手,家人不會撕掉你的錄取通知書,家人不會逼你去死。”
我指了指那幅畫:“有些垃圾,就該待在垃圾桶裏,不可回收。”
那人走後,我繼續調顏料。
沒有一絲波瀾。
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畫室的風鈴響了。
一個小女孩推門進來,穿着洗得發白的衣服,眼神怯生生的。
她看着牆上的畫,眼裏有光。
“姐姐......”她小聲說,“我沒有錢,但我喜歡畫畫。我可以幫你洗筆換學費嗎?”
我停下手裏的活,看着她。
那一瞬間,我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那個站在櫥窗前渴望擁有一盒顏料的小女孩。
那個爲了夢想在雨夜裏哭泣的少女。
我蹲下身,和她平視。
“不用洗筆。”
我遞給她一支嶄新的畫筆,還有一塊幹淨的畫布。
“拿去畫吧。畫出你想要的世界。”
小女孩眼睛亮了,小心翼翼地接過畫筆,生怕弄壞了。
“真的可以嗎?”
“可以。”我說,“但記住一句話,只要你不放棄,沒人能折斷你的翅膀。”
小女孩用力點頭,跑到畫板前認真地畫起來。
窗外陽光正好,灑在我的手上。
我看着自己曾經斷過的手指,那道疤痕還在,指節也變形了。
但終於覺得,它不再疼了。
張姐端着奶茶走過來,看着認真畫畫的小女孩,又看看我。
“你這是要當聖母了?”
“不是。”我喝了口奶茶,“只是不想再有人像我一樣。”
“那你還挺偉大。”
“別惡心我。”
張姐笑了,拍拍我的肩膀走了。
我叫江寧。
這一刻,我的人生才剛剛安寧。